11.无光

配乐:OnlyLove-PVRIS

很沉重的一章，用了两个小时才写了近两千字。

我鄙夷厌恶人性，却无能改变救赎人性。

那天的夜如墨色，晕不开，就连星子都被遮挡在了厚重的云雾下。

蓝红的灯光交织，无意刺晃了人的眼。警笛声盘旋在城市上空，搅乱了千家万户原本宁静的夜。

明明还是夏季，风却冷冽的可怕。像刀子一样倏地划过人的面庞，带着刺骨的寒意，刺穿谁的心脏。

校园内的灯光忽明忽暗，让宋玄看不真切。

楼顶上那个瘦削的身影究竟是谁呢。

耳鸣声和嘈杂的人声混杂，宿舍楼上的灯光纷纷亮起。有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瞧，各色带着戏谑笑意的旁观者面目可憎。

“让一让让一让！铺安全网的！”

“请问是宋玄吗？我们需要你的协助…”

“同学，你的妹妹宋幼时可能想不开…”

……

乱。

太乱了。

警察在他身边围成了一个圈，每个人的语调都激情昂扬。宋玄努力低下头去不看他们充斥着焦虑的表情，妄图放任自己的思绪飞到任何杂乱无章的地方去。

可他失败了。

他敛起怒意，徒留震惊和胆怯来支撑自己的身体。身形微微摇晃，感觉面前的每个人都在不断地撕碎、重组、被撕碎。

最终，都碎裂成两半。

他想开口朝他们大吼大叫，抛弃那些所谓的礼仪家教，忘记那些狗屁的绅士风度——抓住随便一个人的领子，狠狠地抡上一拳。

无力、压抑、黑暗、堕落、绝望。

无边的黑色情绪使他渐渐崩溃，原本积攒的气力也消逝殆尽。

他猛地扯住一位民警的领子，趁众人慌乱之时，又狠狠地将他往后推搡了几步。

两人一路踉跄，终于在宋亚轩的肩膀开始不住颤抖时停止。

宋玄求求你……

可话一开口，又充满了绝望和脆弱的味道。

宋玄救救她。

他狠狠将头埋下，任众人劝阻也不愿抬起。楼下拿着喇叭喊话的民警还在继续，可话语间已然多了凄惶和索然的味道。

骄傲的孔雀不能落泪。

耳边的嬉笑声越来越多，甚至开始有人起哄为什么她的动作如此迟缓。年轻的民警刚想冲上前制止，却被老一辈的前辈拦下。

赤诚的心有什么用。

宋玄看着那位新民警的动作渐渐僵硬迟缓，最终又慢慢转身面向天台的方向，任身后的喧闹声愈发刺耳。

那一刻，他的世界也暗了。

他不顾一切地夺过警察的喇叭，声音哽咽着，名为爱的情绪哽在喉头说不出口。

千言万语闷在心中，最后难能迸发的柔情混着泪水，用尽少年毕生温柔——

宋玄幼时——乖，别跳…

倏地，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什么狗屁地位和尊严。

他只要宋幼时活着。

那一刻，宋玄的世界静寂了。

夜幕低垂，包裹着一切高耸的建筑。游荡在人间的恶鬼无处遁形，纷纷尖叫着四处逃窜。

墨一般浓重的黑沾染了他的瞳孔，所有事物，包括鲜腾的人心，都露出了它原本的颜色。

也许是空气致幻，才让人们误以为他们的心脏同等热忱。

三秒后，无形的力量又猛地将他拽了回来。他的思绪从无边的河中被抽离，灵魂与肉身两两相存于世上。

混乱、尖叫、血液、尸体、哭泣。

人体落地的声响犹如厚重的水泥袋，不知何处爆发出的尖叫快要穿透人的耳膜。学校的领导和警察立即四散开来疏通学生，正搭建安全网的人们也渐渐停下了动作。

宋玄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慢慢地，朝着那个背对着他躺倒在地的女生靠近。

血液染红了操场的地面。

他亲眼看着那道黑色的虚影落下。

然后，重重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的崩坏，想狂奔到她身边，双腿却再无力气支撑他站起。

突然，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他的脸上还留有泪痕，剧烈的痛感已然麻木——少年的目光无神，好似星辰都破碎殆尽，空洞地目视被黑暗吞噬的方向。

人们以高高在上的姿态，

亲眼见他流泪跪在地上。

那晚，医护人员搬运宋幼时的尸体时，遭到了宋玄的强烈反抗。

他们说，他一直流着泪。

蓬头垢面的，像个疯子。

可他一直跪在地上，像是生了根，即使再痛苦也无法反抗。

警笛声长鸣，如同默哀的晚钟，久久不息。

直至她的尸体真正离开宋玄视线的那一刻，

一种类似原始动物的尖啸，夹杂着迸破和绝望的野性力量，带着无数的悔恨、愤怒和不甘——从他灵魂深处发出。

此后，是永久的死寂滞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