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中人（三）
第三章 护短
福安弄的生活惬意安宁，平静的仿佛不知身处乱世，每日家长里短，好不热闹。
顾家里，顾妈妈心心念念的房子终于租了出去，心里既是高兴，又是不安，时常找着由头对着丁放贴补一二。
就这样，东篱君左一碗鸡蛋羹，右一碗莼菜汤，白白的只见长肉，连瘦削的脸颊都丰润的起来，更显稚幼。
再见到肥得冒油的鸡汤的时候，丁放只觉着头皮发麻，浑身难受，她笑着推辞道，“不了，顾妈妈，我还是不喝了。我最近都长胖了，您瞧，我脸都圆了。”
“呀， 丁小姐，你年纪轻轻，胖点好。”
顾妈妈说着，又笑着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
看到丁放一脸苦大仇深，顾耀东只觉着好笑，只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碗汤便到了自己面前。
“顾警官值班辛苦了，多喝点。”
大小姐挑了挑眉，幸灾乐祸，仿佛在说，不喝你就试试看。
顾耀东了然，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顾妈妈哪里满意，遗憾之余，还不忘给儿子安排差事。
“丁小姐，等会儿你去公馆收拾东西，让我们耀东送你去好了伐，这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丁放闻言一愣，倒是无意间又看了看顾耀东，心情复杂。
此话要从那个无边无际的梦说起，那夜过后，丁放便生出了定居此处的念头，心中犹豫，无非是想起自己独栋小公寓的物什，总有些放心不下。
顾妈妈这般安排倒也合理，传闻中的“免费劳动力”-顾耀东同她对视一眼，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啊，丁小姐，等会儿我送你回去吧，正好顺路。”
顺路？这算哪门子顺路？
丁放心里担忧他的差事，碍着顾妈妈也不好多问，等出了门子，才开口问他，“小警察，你最近很闲吗？怎么有空送我？难不成你辞职了？”
顾耀东被大小姐的话问得一愣，左右一思量，就知道她忧心的事情，他轻声笑了笑，又拍了拍自己自行车的坐垫，“怎会？不是丁小姐您告诉我的嘛？户籍警也是警，不是吗？”
说罢，他还挑了挑眉，意味深长。
丁放诧异，回过神来冲着他做了个鬼脸，机灵可爱，末了还一下子跳上了车，说道，“走吧，我的小警察。”
顾耀东被她活泼的举动惊吓，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红着脸两步借力上了车。
独栋的法式公寓里带着贵气，似乎还有些许书香，顾耀东不放心丁大小姐只身回去，硬着头皮迈进了这格格不入的房子里。
“怎么啦？我这小房子委屈你了？”
少女学着顾妈妈一般的上海话，有意挤兑。
顾耀东被她逗笑，摇摇头，很是无奈，因着维护大小姐的隐私，他只愿笔直地站在房门外。
“丁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我是报社记者何祖兴，专门来采访您的！”
房门内，不知名的小报记者穿着西服，人模狗样，丁放竟难以将他同梦中的流氓联系起来，她眉头一皱，强硬地拒绝了。
“你怕是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也不需要什么采访。”
“怎么会呢？我知道东篱君独来独往，向往自由，可您别忘了，这公寓也是有秘密的。就比如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有些不该让人看到的，比如您那风花雪月的情史，你说对吗，东篱君？”
“你！”
何祖兴言语威胁不说，还步步靠近，简直让人恶心。
顾耀东心中担忧，一把推开房门，将丁放挡在身后，“我是警察，你想做什么？”
“一个户籍警，少管闲事！”
“户籍警也是警！”
这一举，仿佛从前的事情重演，小警察不顾危险冲在她面前，保护她，安慰她。
丁放心中一酸，竟有些想落泪的感觉。
原来如此，小警察，好久不见。
*
顾耀东骑着自行车继续走街串巷，丁放收拾了东西托人送到福安弄，又转身去了出版社。
往常交稿的时候的时候，她都要拖上一拖，等着编辑一催再催，如今，倒是迫不及待了。
这一次，她想写的是一个全新的故事，新的人物，他有着新的灵魂，就如同她的小警察一般。
陈宪民打算签约这位东篱君的时候，就曾留意过她的文章，文风尚可，但其文多写上海滩纸醉金迷之事，虽有批判，却立意不深。
最终签约也是因为其他编辑的一再举荐。
如今，他心中倒是有了些别的想法。
“《渺小而伟大》？东篱君笔下的这个故事倒是有趣。”
丁放难得听到这位陈主编的赞同，倒是一愣。
“可依我看，这些人不仅渺小，也是隐秘的，隐秘的英雄。不如改用《隐秘而伟大》如何？”
隐秘的英雄？
丁放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小警察的坚持，微微触动，“也好。”
“那好，这本书，我们来出版，报酬还是照旧，只一样，东篱君也要按时交稿才是。”
丁放被叮咛得不好意思，轻声应了，正准备走出去，又默默走了回来。
“陈先生，有件事情，我还是觉得您有必要知道。”
*
另一边，户籍警的衣服被顾悦西年仅七岁的儿子披着警察制服跑出门去，而恰巧弄堂邻居围在路灯下打牌唠嗑。
当众人看到户籍袖章从衣服里掉出来，先是面面相觑，继而七嘴八舌地议论，言谈之中皆是讥嘲。
也不知顾家四口何时站在旁边，尤其顾悦西更像点燃的炮仗直接冲上去争执，“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讲的！我告诉你们，说我可以呀，就是不能说我弟弟！”
别看她平时惯爱捉弄顾耀东，可是不许有人敢讲弟弟半句坏话。
顾耀东站在原地沉默，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弄堂口，丁放提着打包好的点心走到顾耀东面前，先是道了谢，又是朝着众人一字一句反驳道，“怎么？户籍警不是警察吗？如果不是顾警官，我今天可能就被无赖给欺负了。所以，在我看来，每一份工作都应该被尊重，靠劳力也好，靠脑力也罢，都只是工作而已。”
东篱君牙尖嘴利，一番话说得邻居哑口无言，一哄而散。
昏黄的灯光下，丁放冲着他微微笑着，声音也温柔起来，“回家吧，小警察。”
“哎！好！”
作者清欢记canda放假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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