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火行歌7

周妙的挺身而出，其实早在雀影的意料之中，待她使得几招所谓苍墟秘术，逼退追云真人之后，他便淡定地笑了，意味深长。

　　周妙面不改色，“师尊本就没什么责怪的意思，想必方才的结果，您早已料到。弟子亦不过是不想让苍墟之人找到把柄罢了。”

　　这话并无缺漏，甚至可以是点中了主题，早在之前，周妙便已经怀疑，余英男的盗取花露，便是雀影师尊的巧妙设局。

　　不然，怎么会这样巧合？

　　余英男前几天为了萧琅，私自下山，已是犯了大错。

　　虽得她与余英奇的求情，却没有太大进展，倒是余英奇险些丹火爆发，令她分外忧心。

　　周妙勉强支撑了一夜，精疲力尽，却突然得了赦免，未免有些古怪。

　　那日，雀影道，“当年，我上蜀山时，其实和你们一般大。那个时候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上山只是为了完成和某人的约定。他满怀抱负兼济天下，我只想和他并肩作战而已。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呆就是一辈子。那时候的蜀山弟子，不过百余人。”

　　说到这里，他收回目光看向英男，“你知道现在蜀山五座峰上，共有多少人吗？”

　　见英男一脸茫然，雀影继续道：“足足千五人众。他们有的是为天下而来，有的是为眼前人而活；还有人只是单单为了自己。这是他们每个月都需要有的信念，在这过程中。他们慢慢会发现，什么是自己该做的。而什么是做不到的。余英男，你呢？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努力的理由又是什么？”

　　余英男的支支吾吾，被他看在眼里，雀影轻叹出声，将握着的雨伞转了转手，“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奢望你的剑能帮你呢？”

　　“后天的测试，若你不能通过，我也绝不会留情，接受吧，那也许就是你的命运。”

　　命运？难道就是离开？

　　周妙眼看着英男又鼓起勇气，奋力练剑，心中有数，雀影此举怕是要逼一逼英男。

　　因此，她从未把他的驱赶之语，当做真话，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雀影叹她聪慧，却也看不透她身上的因果，待他们退下，方才又对长眉真人道，“你总说，世间万物，皆素因果，可这周妙身上，究竟还有什么因果？”

　　长眉习惯性皱眉，道，“许是你我道法还未大成，看不透罢了。”

　　雀影含笑，又是抚上他的眉头，轻声叹息，“你又来了！都说了多少次了！你是长眉，不是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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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英男的劫后余生，意外促成了合办班的形成。

　　经过几天的整合，蜀山和苍墟终于从中挑选了多名精英弟子，组成了两派武学合办班成员。

　　分别有蜀山的余英男、余英奇、天一、弥尘、墨不凡等几人，加上苍墟的白谷逸、齐灵云、金九九、芷仙、采薇等。

　　为了让这些精英，都能有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最后经过两派掌门的商议，以蜀山翠幕峰作为学习和平时休息的基地，直到学习结束。

　　实则，翠幕峰，以翠为主，整座山峰种满了碧绿的青竹，远望迎风修篁，遍地绿波。置身其中满目葱绿，竹语沙沙，如此世外仙境，确实是静心修炼的宝地。

　　颜人英师长为庆祝英男逃过一劫，特地准备了以年年有余配方做好的炸鸡分与众人。

　　周妙绣了新的手帕，去的晚，正好碰上余英奇同白谷逸对话结束。

　　看着她满脸的警惕，白谷逸也是好笑，“周师妹，是有话同我说吗？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周师妹是来找余师弟的。”

　　周妙轻笑一声，目光冷淡，“我的事尚且不劳白师兄费心。倒是白师兄，小女儿家不懂情爱，白师兄已经及冠，应当知道避嫌才是。”

　　又是一个阻止他与余英男的人，黑饭团白谷逸嗤笑一声，转身离去，他喜欢的人，谁能阻止？

　　周妙顿了顿，便进了门，顺便说了说几日后的分房事宜。

　　余英男也没多想，一心只盼望能离白饭团近一点，周妙又气又急，只能轻叹一声。

　　只是周妙没有料到，芷仙会与余英男分到一起，而自己的舍友，会是齐灵云。

　　一入门，周妙便是看见齐灵云摆弄那盆朱颜草，很是珍惜。

　　她淡漠的双眼看向门口，忽地有了光彩，仿佛心情很好。

　　“没想到，会是你。”

　　齐灵云的主动搭话，并不在周妙的意料之中，她愣了愣，才淡淡笑了，“我也没想到，我们会有再见的一天。”

　　“齐姐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妙，小字阿瑾。”

　　齐灵云声音有些波动，“齐姐姐？”

　　“怎么了？你是不想我这么叫你吗？”

　　齐灵云突然红了眼，“不，不是，我能……叫你阿瑾吗？”

　　“当然可以。”

　　“阿瑾……”

　　齐灵云念了她的名字，却险些落泪，周妙觉察到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心思莫名。

　　我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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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辍功一天，退功十日，如果今天懈怠了那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今天先训练，由现在开始站桩到申时才能休息。”

　　青囊的话音未落，颜人英便发表了不同的见解，“内功根基虽重要，但也需掌握运用内力的招式，方可事半功倍。所以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颜师姐这样说，想必是因蜀山一向喜欢剑法速成，不愿花太多时间在基本功上罢了。这实为大忌。”

　　“速成？”颜人英脸色一变，觉得青囊这个人不止冷还不懂得尊重别人，哪里肯服输，“好好好，我现在便不用任何内功只凭这速成的剑法会一会你。”

　　青囊也是个有韧性的，她道“好，我也绝不出一招一式，单用内力与你比试。”

　　“好得很，孩子们，看好了。看看到底是内容和招式，哪个更重要。”

　　说罢，二人便是动起手来。

　　颜人英一挥手上的天辛剑，直接向青囊铺面而来。

　　被攻击的青囊并不慌张，反而盘腿坐下，双手的连理驯化出四道琵琶琴弦，手指拨动琴弦，竟弹出一曲《十面埋伏》来。

　　之间绿色的光束顺着琴弦飞出，几次挡住了颜人英的剑。

　　可颜人英却不是吃素的，身为蜀山的师长，没有两把刷子那里会成为师长。她的剑法舞动间越来越开，逼得青囊的琴音也跟着凌乱了起来。

　　场面因此越来越混乱。

　　周妙心道不好，急忙护住英男。

　　落后一步的天一弥尘等人，已经快要痛得打滚了。

　　白谷逸见不妙，立马和墨不凡交换了下眼神后，同时将各自的列缺双剑和断玉尺飞出，拦下战意浓烈的颜人英和青囊。

　　攻击一断，刺耳的琴声才停了下来。

　　此时，颜人英也知道过了，但脸色不显，更不肯认输，喘着粗气问半死不活的他们，“你们说，到底是剑法厉害还是内功厉害？”

　　青囊也不服输，虽然没有想颜人英这样光明正大的问出，但看向众弟子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究竟是剑道还是内功厉害？千百年来，从没有定论，不然，也就不会有这苍墟与蜀山之分。

　　周妙默默调息，发现大家被这两人的目光逼得不敢回答，连连低下了头。

　　这不明显是触霉头？

　　可颜人英和青囊见没有人回答，越发生气，大放冷气。

　　众人依旧沉默，唯有白谷逸，跳出来做了和事老，“弟子看来，两位师长各有道理，不分上下。”

　　其他人也是附和，颜人英冷笑了声，“看来你们是谁也不想得罪啊。”

　　青囊脸色也不好，“竟然这么好学……”

　　说到了最后，两人都冷哼了一声，竟站在了一起异口同声道，“那就练吧。还愣着干什么？”

　　就这样，这初次的合办课不欢而散。

　　可一大早，众人便又发现，自己的佩剑没了。

　　今日，是青囊的课。

　　“你们的武器都被我分散在竹海之中，你们要再规定的时间内找回自己的武器，否则都要受罚。”

　　说着，青囊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沙漏出来，倒放在地上，沙子迅速滑落起来。

　　“计时开始！”

　　穿好衣服的众人被迫匆匆忙忙地闯入竹海探寻。

　　周妙没有神兵利器，她的武器不过是一把顶顶普通的剑——青霜剑。

　　青囊也没将其放入眼里，她一入竹海，便看见了自己的武器，可英男他们还是出了意外。

　　为了救下弥尘，余英男险些带着众人死于竹海，青囊的矛头正对他们，要求他们出列领罚。

　　“余英男你明知林中有毒烟，却仍要一意孤行，视为愚蠢。而你们……”

　　她将视线看向英奇等人，更加冷漠，“还有你们三人，不顾危险去救这样的队友，蠢上加蠢，若我没有及时赶到，很可能你们一个都回不来。”

　　天一当然不认同，坎离双生，弥尘对他而言，尤其重要，于是他道，“青囊师长，如果深处陷阱的人是你，你的同伴抛下你，不管你的死活，你又作何感想？”

　　青囊显然又是出乎意料的回答，“若是我拖累了大局，还需要别人来救的话，我，宁愿去死。”

　　青囊的话掷地有声，威慑力极强。众人听罢禁声不谈，纷纷低下头去。

　　余英男的神情更是沮丧，周妙感慨之余，也道出了自己所想，“可我们并不是青囊师长。蜀山之道，贵在守望相助，若是为众人而舍一人，习以为常，又何来拯救苍生之说。”

　　青囊的目光扫过周妙，似乎有所触动，她神情转换间，倒叫周妙看出些门路，怕是经历过生离死别才是。

　　青囊没有计较她的冒犯，看着众人赞同的表情，突然神色微变，转身离去，背影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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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夏不久，便是七夕节，蜀山上的阚师父特地做了类似动物的精美小食，给众人品尝。

　　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要去苍墟过节，一群人便乱哄哄地奔走在潜龙索上。

　　余英奇本是不愿，可天一弥尘一再坚持，他便不好再次拒绝。

　　等到了地方，他才知道，这是女儿家七夕节的消遣——牵红线。

　　说什么，有缘之人，必有红线。

　　余英奇面色嘲讽，不经意间，随便拉了一根绳子，他手上轻轻摇动，线的那一头，也是随之波动。

　　余英奇不可思议地看向对面，换了常服的黄衣姑娘恰好也抬眼望去，四目相对。

　　余英奇仿佛听见花开的声音，内心深处弥漫一股甜蜜。

　　那人，竟是周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