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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青菜粥！”伏魔殿内，魏无羡双手托腮，对着桌上那煲稀溜溜的青菜粥哀嚎一声，一脸的生无可恋。

“公子，这次不仅仅是青菜粥，还有腌萝卜，上个月吃剩的那些萝卜，温宁腌着，今日正好可以出坛了。”温宁说着，献宝似的将一坛腌萝卜端上了桌。

随着坛子打开，一股酸溜喷香的味道立即蔓延开来，充斥着伏魔殿每个角落，确实让人口舌生津，食欲大增。

温宁是整个夷陵厨艺最好的人了，很多不起眼的野菜，经了他的手，都能幻化出另一番滋味来，奈何，夷陵老祖已近一个月不曾吃过肉了，再好的手艺，此刻都弥补不了心里那份‘想吃肉’的渴望。

由于夷陵乱葬岗土地贫脊，物资匮乏，魏无羡纵然带着众人开耕劳作，种豆栽瓜，生活质量仍是难有保证。

附近的山鸡野兔，这几年更是几乎被夷陵老祖猎尽杀绝，要吃肉，只得到山脚下的市集去买。

要买肉，就得用钱，要用钱，首先得有钱可用。

到山脚的市集行医，以诊金买肉，这是温情想到的法子。

起初几个墟还算赚了些诊金，买了些许肉，但渐渐的，温情的医术传了出去，越来越多看不起病的贫民前来求诊，温宁姐弟就忍不下心收诊金了。

接下来这几个墟，不但没赚到诊金，反倒还倒贴了不少姐弟俩辛苦采来的草药。

所以，诊金换肉法，失败。

将大伙栽种的瓜果拿到市集卖了换钱再买肉，这是温宁想到的法子。

公子爱吃牛肉，嘴还刁，说只有上好的牛柳，做出来的水煮牛肉才够嫩够滑够滋味，还不带丁点的渣。

瓜果尚算畅销，奈何这寻常瓜果终非稀罕之物，十斤黄瓜也换不来一斤上好的牛柳，为此，众人商议，宁可减少吃肉的次数，也不将就。

瓜果收成之时，夷陵众人是三天吃一次肉，可瓜果也会有青黄不接之时，越是往后，生活越是拮据，到如今，竟是演变成一个月都吃不上一顿肉的境况。

所谓人穷思旧债，一个月吃不上一顿肉的夷陵老祖也开始寻思着往日豪爽之时借出去的账目了。

首先想到的欠债人，便是现任仙督——聂怀桑。

想当初，大伙一同在姑苏云深不知处求学期间，魏无羡可没少请聂怀桑喝天子笑，彩衣镇百味居里的招牌菜喷香佛跳墙，他都请他吃过好几回。

当年纵是没有明确记账，如今找他去要，身为仙门仙督，聂怀桑理应不会赖账吧。

夷陵老祖，世称魔道祖师，总得要点面子，当面翻旧账一事，他做不来，然为了能吃上好肉、喝上好酒，这账不能不收，唯有派旁人去。

而温宁生性胆小怯懦，是该外出历练历练，于是乎，乱葬岗众人，包括温情，都同意了，一致推举温宁前去清河聂氏，收这笔旧账。

就这样，温宁成为了夷陵老祖的专属收债员，承载着夷陵乱葬岗所有人的厚望，只身来到了清河不净世聂氏大宅。

作为收债员，温宁心里其实完全没底，以至当他坐在聂氏大宅会客厅静待管家向仙督通传时，他心里仍是惴惴不安——皆因他并没有切实的借据在手。

身为仙门仙督，聂怀桑百忙之中抽空接见了温宁。

正纳闷着他与温宁素无交情，为何会突然造访，不曾想寒暄过后，温宁第一句话却是要自己还钱，为此，聂怀桑表示相当不解，他与温宁，好像并没有钱银的瓜葛吧？

“哦？怀桑曾经借过温公子的钱？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聂怀桑不动声色的问。

直到温宁怯怯的将一张账单递向他，聂怀桑才总算找着了北——原来温宁是代魏无羡来收债的。

然而，手上这张账单，是魏无羡新列的，上面并没有自己欠账的签名，这样也能收得了账？为此，聂怀桑不禁抽了抽嘴角，却也没有立即抵赖。

这账上一式一项，甚至连当年购买春宫妙册、请他吃的冰糖葫芦这样的小账都记上了，当年疏爽无比、不可一世的魏无羡，当真落拓如斯？

“这账单，可不是借据啊。”聂怀桑说着，试探性的眯起双眸，睥向温宁。

“公子说，聂二公子是豪爽之人，即使……即使没有借据，聂二公子也不会赖账的。”按照魏无羡的教导，温宁先给聂怀桑戴了顶高帽。

“嘿嘿，说到豪爽，谁及得上夷陵老祖魏无羡啊，怀桑自是不敢与魏兄相比。”聂怀桑打开手中折扇轻轻一摇，便将这顶高帽卸了下来，继而开口：

“再说了，当年那些吃的用的，怀桑都以为是魏兄盛情相请，可没想过是要记账的啊。”

此话一出，纵是如何单纯，温宁也听得出，聂怀桑是准备要抵赖了。

此次收债之行，一没借据，二又相隔十多年，温宁深知聂怀桑要赖账，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此行若是无功而返，他该如何向公子交待？！

思及此，温宁也急了，但见他自客座急急站起，向聂怀桑行了一礼，才道：

“请聂二公子一定要将这账还给公子。就当……就当……”

“就当什么？”聂怀桑快一步追问，他以为温宁会说“就当温宁求你了。”

不曾想，温宁却结结巴巴的说出一句：

“就当……温宁向聂二公子借的。”

当你借的？收债员向当事人借债还给债主么？这是个什么神仙套路？

聂怀桑表示他纵横仙门这么多年，由资质平平的一个修士，一步一步当上仙督之位，当中各种套路也使过不少，却是从没见过这么一个套路，有这么傻的收债员的吗？

“问题是，我借给你，你还得起么？”聂怀桑边摇着折扇边走近两步，看着温宁一脸窘迫的模样，未等温宁开口回答，他又继续给了温宁一个打击：

“你若是有能力还得起，都不会来讨这些没根没据的陈年旧账了吧。”

“……”聂怀桑所言极是，温宁无从反驳，他若有能力偿还得起，早将这些钱拿去给公子买牛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