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博弈

　　基拉度的目光涣散了一秒，似乎透过面前的少女再次看到了当初那个一身冷漠与防备、偏偏还从容至极的女孩。

　　唇边的笑变得矜持而富有深意，他一手抚胸、微微躬身，行了个已经很少用到的绅士礼：“这句话，该是我说才对。还请天女大人手下留情~”

　　在战场之外，原本紧紧盯着两人的少年木下了双眼。

　　这两个人，只是为了打情骂俏吧？好歹是当着他的面，最起码顾及一点啊这两个没脸皮的！

　　而就在他心思发散的那一瞬，基拉度动了——

　　凌冽无比的舞步踏出，一息未过便有数根花刺在他身侧凝聚，乘着破空声朝未有任何动作的少女袭去。

　　花刺的数量并不算多、却足够分散，足以封锁她左右两侧的躲避路线。

　　避无可避，夜澜却不见半分慌乱、反而在唇边勾起一抹微笑。下一秒，目光骤然冷锐下来的女孩带着些许兴奋的战意朝花刺冲了过去。

　　驱使花刺的基拉度眼角一眯、用力挥舞了一记玫瑰，如离弦之箭一般的花刺再次提升了速度，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幽紫的残影。

　　就在中央的几道花刺将要刺中少女之时，只听得“叮”的几声脆响、最中央的花刺齐齐诡异地停顿了一瞬。而夜澜娇小的身影则借着这微小的空隙、擦着左侧刚刚划过的花刺闪身掠出了封锁。

　　她原本所在的位置只留下了几根浅蓝的发丝慢悠悠地飘落而下——那是中央慢了一小拍的花刺从她长发间穿出的结果。

　　并不在意这样细末的损失，夜澜唇边的笑大了两分，挑衅一般朝兴奋到瞳孔微缩、却一刻都未停下舞动的自家恋人抬了抬下巴。

　　下一秒，在少女的余光中，她身后那些未击中目标的花刺齐齐一顿、调转方向再次向她袭来。

　　已经由上一步动作拉开距离的少女这次的闪避就显得游刃有余了许多，足下轻点几次便跳出了攻击范围。然而还未等她站稳脚步、脑后便又响起破空声——

　　下意识弯腰躲过第二波花刺，落空了两次的第一波花刺又到了面前。

　　索性借着惯性双手撑地、一个跟头躲过，第二波花刺已经分散成圆形朝着她的胸口刺来，刚刚触地的夜澜利落得拉开一字马、脑袋紧紧地贴着腿、目光向上冷静地看着撞击在一起后发出一声嗡鸣、隐约泛起一些波动的花刺。

　　毫无停滞地旋身而起，少女一改被动的躲避，开始引导两波花刺相互撞击的同时如放风筝一般在圈定好的范围内四处游走。

　　少女的战斗意识与躲避技巧在三族中都能称得上数一数二，只可惜她的对手是早在几万年前便以诡诈与强大闻名整个舞音世界的基拉度。原本单纯围堵的花刺在她执行策略的同时也开始不着痕迹地布置下一个个陷阱，两人技艺与计谋之间的博弈在一次呼吸之间便可发生数次。

　　数百轮博弈已过，两人却依旧势均力敌。数量不再增加的花刺中已经有几根上布满了裂痕，这便是夜澜的成果。然而夜澜的消耗同样不可小觑，体力与精神力在紧凑的节奏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消耗着，甚至有几次不慎踏入了基拉度布置的陷阱中。

　　只是每每花刺在即将击中她的前一瞬、这些花刺都会一如最初一般诡异地停滞一刹，给予她逃脱的空隙。

　　但是……就算她还有体力和精力继续布局，再多两次失误，她的舞法力就要没有余量可用了。

　　危险地一眯双眼，再次躲过花刺的袭击、夜澜毫不掩饰地朝着基拉度的方向直冲过来。

　　直到这时才发现小丫头和他之间的距离不知何时已经被拉近到只剩下五米左右，基拉度眼角一抽、急忙挥舞玫瑰。原本已经在下一个陷阱处就位的几根花刺忽地飞起、以刁钻的角度轮番刺向夜澜脚下，硬生生将人逼退回去。

　　夜澜后撤了两步便又是一个侧身、几次叠步后便又朝着他冲了过来。

　　基拉度咬了下牙、玫瑰转动，一根落在夜澜视野之外的花刺在她身后划过一个半圆的弧度、直直朝脖颈的方向飞来。于此同时，他似有所感一般猛地抬起头，停下了舞动。

　　在他不远处，猛地刹停的女孩同样微微昂头、目光下垂、看了一眼几乎贴着她的脖子停住的花刺，往后退了一步后舒了一口气，歪着脑袋看向脖颈处围绕了一圈由混舞力组成的刃环的基拉度。

　　“这算……平局吧？”挥手散去环在基拉度颈间的刃环，夜澜耷拉下双眼、向朝她走来的恋人鼓着脸颊抱怨，“和你打累死了，还废头发。”女孩幽怨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几乎随处可见的冰蓝发丝，其中有些是她极限躲避的后果，有些则是她为了逃出陷阱而付出的代价——在那几处的发丝和别处相比显得尤其的多。她就算再怎么不在意、看着这几乎铺了一地的头发也还是有些心堵。

　　被女孩一招制服的混徒大人却心情极好，闷笑两声后动作轻柔地撩起女孩及臀的长发、仔细查看了片刻：“放心，看不出来。头发多着呢。”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解除变身的夜澜用脑袋死死抵住这人的胸口：“累死了，今天我不做饭了，你看着办吧。”

　　搂住有往下滑的迹象的女孩，基拉度也不应、反而挑着眉道：“若是你放开了舞法力的限制，反而不会累成这样。”

　　“如果我放开舞法力的限制，你在开始后的半分钟内脖子上就应该架着剑了，基拉度先生。”在他怀里再次翻了个白眼，夜澜闭上眼静静恢复了片刻。

　　近二十分钟毫不间断的战斗比她先前突袭大牢的整夜奔波都要累上许多，这样的疲惫在她作为幻刃执行任务起至今、都只有这样一次。她是真的需要好好缓缓。

　　低头看了一眼没了声音的女孩，基拉度轻抚着夜澜的发顶、无声地放出温顺的混舞力萦绕在她周围。

　　在距离他们数十米开外的地方，已经震惊到大脑空白的任尔心无言地睁着双眼，甚至没对两人粘腻的温存提出半分异议。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从两人动作起便来来回回地回荡至今——

　　——这就是他们和他之间的差距。

　　而这，还不是他们的全部实力。

　　夜澜和基拉度的这一场较量，给他造成的震撼远比先前那颗记录水晶中的影像要巨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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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分钟后，转换了些许舞法力用于恢复体力与精力的女孩终于活了过来，夜澜懒洋洋地抬起头、又一脑袋磕在了基拉度领口的蝴蝶结上。

　　“没事了？”混徒大人此时温和的模样在任尔心眼里又是一道晴天霹雳，只是基拉度现在唯一关心的、只有他怀里看起来还有点发蔫的小姑娘。

　　夜澜依旧耷拉着双眼，模糊地“嗯”了一声。

　　基拉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她能够靠得更舒服一些，这才若有所思一般问道：“你拦下花刺的那招，是什么？”

　　“那个？”往上看了一眼，夜澜抬起手、用混舞力凝出一个小点，“不算招式，只是将混舞力压缩到了极致，形成点对点的防御罢了。但凡你用的不是孤花毒刺、而是焚火玫瑰，我都防不住了。”

　　基拉度闻言低笑了两声，接下了她未尽之言：“然而要用焚火玫瑰，我就必须解除舞法和它相矛盾的孤花毒刺。和范围型的花刺相比、面对只能单体出现的焚火玫瑰你也没有防的必要。”

　　夜澜没有回话，只是撒娇似的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

　　“你最后的那圈东西又是怎么回事？我可没察觉到任何气息。”基拉度无奈地看了一眼像极了小猫的女孩，便也由着她去了。

　　“因为我全程都在悄悄往你身边送出微小到肉眼无法察觉的舞法力呀~你全程都在使用舞法，那么微小的舞法能量早就被你自己的舞法气息掩盖过去了。”女孩无聊似的从他手里拿过玫瑰、一边转着一边笑眯眯地说道，“从头到尾都没停下舞动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至于分散舞法力的操作……

　　她可不会告诉他，这是她从他嫌弃任尔心的话语里得到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