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与我何干

基拉度这幸灾乐祸的一笑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偏偏里斯现在也没了这个功夫再来纠结这些小问题。

　　青年沉默着，眉眼间逐渐显露出无法遏制的苦恼与犹豫。

　　趁着他纠结的功夫吸收完药液的基拉度用自己恢复了的侧脸蹭了蹭自家丫头的发顶，拉着她坐到靠垫堆上。

　　“这么纠结的话，实话实说不就完了？”他扯着嘴角，好整以暇地看着里斯，似笑非笑地说道，“因为也伮实在容不下你，所以只能和本爵士一起策划一场假死。又因为你的胆怯和情势所迫，所以两年以来未敢透露关于自己的半点消息。最后因为族里的那些蠢货，我们两人不得不导演一场入狱出狱的戏码。”

　　“只要别让她知道送你进去的人是我就行，毕竟当初为了引她入场，本爵士可是装作无辜得很~”

　　这句话一落，里斯又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基拉度却笑得开心极了：“直接把罪名推给乌克理好了。本就是他联合了库索那个白痴除了我这么多手下，但凡当晚从你下令起到众人聚集、其中有五分钟以上的间隙，到时候带人来抓你的可就不是我了~”

　　“而且，一个死人，正是完美的推责对象，不是么？”

　　沉默听着的青年闻言眉头一皱，疑惑而惊讶地看向基拉度：“乌克理死了？他不是你手底下最强的那个？”

　　“澜的力量，从来不是那些人能够用来比较的~”基拉度眼波流转着看向夜澜，像是在炫耀似的荡漾着开口。见小丫头无奈地望着他，他也毫不收敛、朝女孩无辜地耸了耸肩才又转了回去。

　　“比起乌克理的死讯，我以为你会更惊讶他的背叛？”

　　“你手下这些人对你的狂热我这两年已经看得很明白了。而乌克理看我的目光从我作为你的新副手出现的那一天开始就从没和善过。”里斯表情平静，平淡的话语中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吐槽意味，“作为第四混徒手下最出名的疯子，他能坚持两年才有所动作已经很让我惊讶了。”

　　对此基拉度只是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见里斯展开紧皱的眉头，他也不再纠结于“对口供”的细节问题。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里斯自然清楚，就算他无意间露出一两个小破绽、芙洛缇大概也不会追问下去，于其在这上面继续浪费时间倒不如在给里斯交个底。最重要的，还是别在也伮那边露出什么纰漏……

　　思绪至此，第四混徒那双狭长又充满邪气的眼眸中戾色翻涌：“这次的劫狱被伪装成了刺杀，也伮得到的信息是芬诺家与你合作，以我分散在各家族中的暗桩交换权力、但芬诺家事后反悔，在事情败露前将你杀死在大牢内。混族大牢整个被毁，所有在场守卫包括乌克理在内全部战死。芬诺家派出的刺客在完成任务后全须全尾地离开，也伮暴怒。”

　　“用一次重伤换得第一世家的全面限制，我们这边的监视解除，还有你里斯的自由。这次的行动不算亏~”基拉度淡笑着说道，接下夜澜闻言厉色甩向他的眼刀、悄悄牵起她的手安抚着捏了捏，“只是可惜里斯大人您又成了见不得光的黑户~”

　　“本来也没差多少。”报了一拳之仇的里斯似乎变得有些无欲无求，即使是基拉度谈及他之后必须缩头缩尾的窘迫境地也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倒是你这边，一整段信息里没有半点真实的内容，偏偏也伮信你了？也不怕日后露陷？”

　　“我可什么都没说。”基拉度微微一笑，“里斯被杀的信息是搜查班清理最底层后得出的，暗桩名单是乌克理交给库索的，就连刺客归属芬诺家的信息也是搜查班带着寻影蜂证明的。我全程没出一次手，没说一句推论，只是将所有已知的线索摆在我们的混王大人面前。也伮自己得出的结论，与我何干？”

　　亲自出手将寻影蜂引过去的夜澜平静地眨了下眼，用指甲刺了一下还暗自捏着她的指头玩的大手。

　　里斯闻言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也僵硬一瞬才放松下来。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盯着月光在地面上的一片投影再次开口：“我应该说不愧是你吗？所有人中最为心机深沉的冷血爵士大人？”

　　“多谢称赞~”基拉度坦然地笑着，暗自将自家丫头袭击他的指尖全部拢进掌心又同样用指甲在她的掌心刻了一下。

　　偏偏两人离得近，小动作频发的两只手也收在月光触及不到的阴影里。距离两人只有一米不到的里斯愣是没发现两个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堪称放肆的打情骂俏。

　　而成功控制住自家丫头的基拉度朝危险眯眼的夜澜微微一笑，从容地结束了两人之间的对话：“既然都交待的差不多了，也可以让外面那位进来了。当然，最好是你直接出去，别返回来~”

　　“你之后倒是不指望我再出力了？”里斯闻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惊叹基拉度有朝一日竟然也会放着苦力不用。

　　“现在让你再出现可是在给我自己找不痛快，我没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也伮手里的癖好。”基拉度冷笑一声，用另一只手捻着玫瑰指了指门外，“只要记得提醒门外那位别忘了答应好的事就行。需要联络的话，你清楚该怎么找我。”

　　“芙洛缇？你们之间也有交易？”

　　“我可是‘帮’她把你救出来的人。放着大好的形势不提条件，我基拉度看上去有这么蠢吗？”

　　对此，里斯只是沉默片刻，便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直到这时，从基拉度开始下逐客令开始便开始沉思的夜澜才终于出声：“里斯先生，夜澜有个不情之请。”

　　女孩话语一落，饶是基拉度都面带惊讶。里斯也转了回来，表情疑惑地看向神色平静的少女：“……是什么？”

　　“若您有空，能否代替夜澜看护一下那班流民？他们两天后会离开基拉度的宅邸，自行历练。虽然夜澜也为他们留下了杀手锏，但如果可以，夜澜还是希望他们在适应这种历练前不要被非人为因素提前扼杀。”

　　非人为因素……人为因素则不必插手的意思吗？这位希雅天女果然也是想法独到。

　　左右之后也是无事，不必与人打交道也不会有暴露的危险。对他来说反而算活动筋骨了。

　　思及此，里斯便点了头：“我明白了。”

　　“多谢里斯先生了。”女孩温温柔柔地笑着，弯了眉眼。

　　朝他们点头示意，里斯头也不回地走出器材室。几分钟后，门外的舞法气息散了个干净。基拉度抬起依旧和夜澜相握的手，转动玫瑰——

　　下一秒，器材室内独留一室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