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清番外（二）

就在他要抬手扣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秦烜回头，一个身穿紫红色旗袍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

　　“姑姑。”

　　“秦烜。先别进去，我有话跟你说。”

　　秦烜看了看面前书房的门，还是听话的跟着姑姑走了。他这个姑姑叫秦玉澜，据族里年长的人们说，年轻的时候是个极其骄纵跋扈的性子，自从杨家被连根拔起之后，听话的嫁人生子，之后就成了在佛堂吃斋念佛，万事不管的性子。

　　族里一直有传言说，是因为杨家的少爷，一个叫杨汀的人。

　　秦烜跟着姑姑一直走到了桃花林，来到了那块大石头边。

　　然后他看着这个记忆中一直骄傲淡漠的姑姑，脸上露出和父亲在这里时一样缅怀的神情。

　　她问：“秦烜，你看这片桃花好看吗？”

　　秦烜点头，这片桃林已经有许多年头了，桃树并不很高，却非常茂盛，此时正是花期，入眼便是连成一片的桃花，时不时有花从枝上飘落，落英缤纷，美的如梦似幻。

　　姑姑在大石头上坐下，望着眼前的桃花林，怀念道：“我们小时候也曾在这里一起玩，就像你跟阿灿一样。”

　　时光在缅怀中变得悠远。

　　秦烜静静地站着，在这个阳光正好的上午，他第一次窥到了父辈们的少年时代，也第一次把姑姑这个称呼跟记忆力那个温婉娴静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那是他满五岁生日的第二天，父亲告诉他，要送他出去学艺，同他一起的，还有秦灿。

　　然后他们就被父亲的家主护卫队送去了北平。进门接待他们的是一个非常漂亮温柔的女子，他和秦灿在那里住了两年，他不知道他们住的具体位置，甚至不知道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她让他们称呼她师父。

　　他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一定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子，事实上生活中她无微不至，甚至比他的母亲还要温柔，但是对于授业方面，异常的严苛。

授课第一天，问了他们拿什么启蒙，他恭顺小心的回答了药性歌。

　　然后就见她从书架上抽出几张纸，语气严厉的告诉他们，背下来，并刻在心里。

　　他和秦灿双手接过，纸张正中显眼的地方，好看的簪花小楷写着四个字：大医精诚。

　　从那以后的两个月时间里，这篇大医精诚就成了他们生活的主旋律，直到他们几乎能倒背如流，才开始了后面的学习。

　　两年的时间一晃而过，走的时候，那个眉目含笑的温婉女子交给他一本略有些发黄的线装书，上面是他这两年已经熟练掌握的纯阳针。

　　而今天，他第一次知道了那个女子叫秦玉溪，是他的姑姑。

　　从姑姑带着悔恨的哽咽声中，以往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渐渐全部都有了答案，比如眼前这片桃花林，比如那间一直被视为禁地的书房，比如父亲和姑姑时不时流露出的愧疚和悔恨，比如父亲见到那本纯阳针时了然却毫无生气的笑。

　　那是他们年少时犯的错，但不是所有的错误都会被原谅，他们能做的，只有用余下的时间去忏悔和祈福。

　　末了，姑姑告诉他：“秦烜，以后你就是秦家的家主了，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姑姑叫秦玉溪，秦家欠她的。”

　　秦烜随着父亲一步步踏入书房，在后面那个小小的隔间里，他看到了父亲的秘密。

　　进门的地方摆着一个香案，上面供奉着两个排位，却并不是他的祖父祖母，在祠堂里，这两个排位放在和祖父祖母同一排的位置。

　　他的父亲捻起三根线香递给他：“这是你二爷爷和二奶奶。”

　　拜过之后，父亲的目光移到旁边那张挂的不高，伸手可及的画像上：“这是你玉溪姑姑。”

　　秦烜抬眼，画上的女子十五六岁的样子，合身的粉色旗袍，一头长发散在肩上，眉目含笑，手里拿着一枝小小的桃花。

　　父亲的目光在画像上停留了很久，最后告诉他，别去打扰她。

次日，十八岁的秦烜在祖祠中各家族老的见证下，从父亲的手中接过了秦家的家主令，正式成为秦家新一任的家主。

　　指尖抚过上面栩栩如生的九瓣杏花，他看着父亲解脱般的神色，去给母亲上了坟。

　　当天晚上，秦家家主秦少清去世，遗命葬在桃花林，陪葬的只有一把木梳，上面刻着一枝好看的桃花。

　　《完》

慕容婉清番外也完结了，还有点舍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