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情4：敌友

好像从一个长长的梦中忽然惊醒，苌清猛地睁开了酸涩的双眼。

他正躺在一片林地间，身下是柔软的草地。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枝桠，在林地上投下一个个圆点。

一切都很安静。

不知道是因为方才的剧痛，还是日光太过刺眼，苌清觉得头一阵阵发晕，四肢更是绵软无力，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苌清心下着急，他知道，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剧痛就是上天的示警。

冥冥之中，有神明在告诫他，抓紧时间，在最后一天到来之前，他需要做完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尝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气喘吁吁地瘫倒在草丛里，满身满脸都是尘土和草汁，无力地看着蔚蓝的天空。

浩渺天地间，万事万物都寂静无声，唯有几只鸿雁正排成“人”字形，向南飞去。

“公子，”一个柔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侧过头，看到一个比他干净不了多少的白衣人。

他们唯一的区别是，那个人身上除了泥土，还有斑斑血迹。

那人所着的一袭白衣上满是破损之处，丝线碎裂的地方露出深深浅浅的伤痕，沁出殷红的血。

血迹大多已经干涸，只有肩上那一处最重的剑伤，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看上去极是骇人。

苌清心中又是一痛。他已经猜到，此时碰到的，应该是云深不知处被毁后出逃的兄长。

彼时，蓝曦臣奉命携带古籍出逃，蓝忘机被温氏围攻，断了一条腿，还没好又被拉到岐山接受教化。如果不是魏婴相助，蓝忘机的那一条腿恐怕早就废了。

可是那已经是数月之前的事情了，后来蓝忘机回到了姑苏蓝氏，魏无羡回到了云梦江氏，才有了温逐流化去江澄金丹一事。

按时间来算，现在的蓝曦臣应该正在和蓝忘机一起重建姑苏蓝氏，而不会满身血污地出现在这里。

苌清眉宇微蹙，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蓝忘机曾经对他说过，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苌清的存在有违世间法度，如果他擅自使用神力改变凡人命数，轻则遭受反噬，重则导致凡人气运错乱，纠结成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苌清心下茫然，他虽然知道了前因后果，可是现在究竟应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了。

毕竟他的一个细小动作，很有可能会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蓝曦臣面带忧色，细细打量着苌清，好像是在担心他是不是被晕倒前的一摔给摔傻了：“你的身子，无妨吧？”

即便是这样狼狈不堪的时刻，蓝曦臣依然是那个温润如玉，儒雅端方的泽芜君。

苌清笑了。

“有劳泽芜君挂心。”他摇了摇头，“无妨。”

蓝曦臣掩饰不住愕然之色：“公子认得我？”他现在被温氏追杀，一旦被人认出来，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虽然蓝曦臣身上也带了伤，可是和爬都爬不起来的苌清比，总还是胜过一筹的。

所以，面对这个敌友难辨的陌生人，蓝曦臣现在最明智的抉择是一剑结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