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魏无羡留宿云梦。
他与江澄一直聊到深夜,江澄匆匆留下一句“房间还在老地方”,就离去了。
魏无羡伫立在原地,看着江澄远去的背影沉默良久,最终只是长叹了一声,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走到记忆里的房门前,他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推开沉重的木门。
他没有嗅到想象中,年久失修的房间应该有的霉味和尘土味,反倒有一抹幽香浮于鼻端,淡淡的,属于水生植物的味道。
睁开双眼,魏无羡惊讶地发觉,眼前的陈设布置与自己在云梦时竟然别无二致。一桌一几一瓶一罐都纹丝未动,好像自己昨日还在这里居住一样。
唯一的不同,就是比自己居住时整洁了太多――案几擦拭得一尘不染,四四方方的小木桌上甚至摆了一只青玉碗,碗里养着一朵浅紫色睡莲。
魏无羡愣住了。
紧接着,他一刻都忍不住了,猛地伸手捂住嘴,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争先恐后地滚落。
静谧的深夜里,他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哭了好久,觉得头有些发晕,这才伸手扶住门框,慢慢弯下了腰,努力平复心情。
次日,魏无羡一反常态,早早就起来了。
等到用完早点的江澄晃悠出来寻到他时,他已经在莲花池旁坐了一个多时辰。
江澄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担心地问:“魏无羡,你没事吧?”
若是往常,听到江澄这般平和,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地与人讲话,魏无羡一定会抖落一地鸡皮疙瘩,不损上几句绝不算完。
可是今日,他只是自嘲了一句:“无妨,我近日越发多愁善感,你别见怪。”
真的没有什么,他只是,很疲倦罢了。
昨夜,他舒舒服服地躺在旧日的房间里,心里是满满的期待――也许今天晚上终于可以梦到师姐和江叔叔了。想到这里,魏无羡就安然地闭上双眼,只等着江枫眠和江厌离入梦与他说话。
却不想从前一沾枕头就可以睡到天明的人,居然也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折腾了一晚上,终于挨到天明。魏无羡看着铜镜里自己乌青的双眼,庆幸蓝湛没有跟来,不然免不了承受含光君无声的谴责。
庆幸过后,一阵突如其来的心酸扼住了他的喉咙。
师姐,江叔叔,你们就这般不肯原谅我吗?在云深不知处梦不到你们,在莲花坞也梦不到,难道,难道真的回不去了吗?
“回不去了……”魏无羡喃喃自语,“终究是回不去了。”
他早就不再是云梦莲花池里,那个整日戏水的少年郎了。
他和师姐,江叔叔,虞夫人,还有江澄,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上。
魏无羡别过脸,背对着江澄胡乱抹了一把脸,尽可能平心静气地说:“昨天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澄说:“我今天随你去不净世,定要找怀桑问个清楚。”
魏无羡点点头,语调平和:“观音庙一事后,我倒是想了很多,其实对于怀桑兄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是无法评判。”
江澄白了他一眼:“人家找了人给你献舍,你当然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喽。”
魏无羡毫不让步,一如既往地怼了回去:“江澄,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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