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异域人。”薄遥的眼神,淡得像是一阵烟。
“看到你们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你们和蓝蘅身上,都有着一种独特的气息。”
“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味道,是来自远方的,神秘,而又危险。”
蓝湛皱起了眉:“你怎么会知道?”
薄遥笑了:“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蓝蘅看着醉酒的少年,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他说:“你知不知道,你其实不叫薄遥,也不是什么普通侍卫。你是夜国梁王的世子,因为战乱隐姓埋名来到这里。可是你却……唉。”
他却什么呢?
他却和他的灭国仇人有了感情,还有了夫妻之实。
“也许,是因为你的眉眼有些像林眠吧。”蓝蘅惆怅地叹了口气。
说到这里,薄遥的眼角红了。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和木槐的一段谈话。
“大概我也是冷心冷性的人,”他自嘲了一句,“才能那样无知无觉地看着自己的国家在眼前崩塌,才能这样丝毫没有手软地给相伴多年的枕边人下毒……只有凉薄之人,才能看透他人的凉薄――我把李岫远看得这样透彻,殊不知我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木槐没有笑,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波动,她只是眺望着远方的一点微白晨曦,眼神淡淡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薄遥,很多人都是自以为善良柔和,实则狠辣心黑。你却实在是个异种。”
她叹了口气:“明明比谁都要重情,非要端出一副凉薄模样,何苦来哉?”
听到这里,蓝湛和魏婴已经明白了来龙去脉。
所以,是蓝蘅来到了这里,告诉林氏唯一存活于世的族人,让他去复仇。
可是蓝蘅为什么这样做呢?难道也是为了冬君令的毒吗?
“绝对没有可能,”蓝湛一口否认,“父亲没有用过冬君令。”
魏婴也不相信,毕竟根据无名的长老所说,这冬君令已有上百年无人动用了。
“就算他没有用过冬君令指挥无名,他也一定用过这冬君令。”魏婴皱眉,“他需要冬君令才能进入梦境。”
“可是,他进入梦境是为了什么呢?”蓝湛的眉头皱得比他还紧。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看眼下这情景,薄遥怕也不能多告诉他们什么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魏婴也不知道该唤他什么,索性什么也不叫。
“我还能怎么办?”他嗤笑一声,“我毒也下过了,君也弑过了,反也造过了,天底下还有什么罪是我没犯过的?”
“你没有害过他,一次都没有,”魏婴冷冷地说,“我们已经查明,你不肯下毒,是木槐每一次借着安枕下毒弑君,与你无关。”
“你对不起林眠,对不起木槐,对不起夜国的万千孤魂野鬼,可是你对得起李岫远和你的情意。这段感情里,你唯一没有辜负的,就是世上最负心薄情,最应该被辜负的人。”
“最负心,薄情?”薄遥念着这几个字,嘴角漾出一点笑。
“我也许是来还债的吧,前世欠了李岫远太多,今生就要这样一刀一刀地划开自己的心,把心尖上的血喂给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