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

第二天，客栈老板早早地就来敲门，说有人递来拜帖，邀他们去福寿居小聚。

魏婴接了拜帖，扫了一眼泥金帖子上的几行簪花小楷，酸酸地说了一句：“木槐的字，倒是和蓝湛有一比啊。”

中午，他们如约赴宴。

木槐并没有像古画里所见的女子一样，涂额黄，贴花钿，点面靥，染乌唇，反倒是像魏婴和蓝湛所见到的男子一般，不施粉黛，也不佩戴覆面的长纱，身着绯色常服，只以青黛淡扫蛾眉，倒比寻常女子多了一丝清新素净。

木槐显然是这家酒店的常客，看也不看菜谱，就对候在一旁的伙计说道：“雕胡饭，炙羊肉、芹齑，小食来三份杏酪粥，还有水晶龙凤糕。”

说完，看向魏婴和蓝湛：“两位还要些什么？”

魏婴和蓝湛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诧异神色：“古代不是很重礼法吗，按惯例不应该让客人先点吗，就算是客气也应该稍微装一下吧。”

两个现代人立刻觉得，他们有些跟不上古代潮流了。

木槐混迹官场多年，察言观色已成家常便饭，立刻笑道：“我出身边塞小城，不懂礼法，没规矩惯了。两位初来京城，想必对京城的菜式不大熟悉，木槐就自作主张了，两位喜欢什么尽管点，不必拘束。”

话音清脆，给人的感觉很是干净利落，就像她的打扮一样。

魏婴不爱点菜，蓝湛看着又点了几样，伙计便脚不沾地地跑去后厨通传。

木槐笑道：“樱桃酥肉，樱桃毕罗，酪樱桃。看来蓝公子很喜欢樱桃啊。”

蓝湛淡淡说了句“还好”，一旁的魏婴却红了脸，有些局促不安。

魏婴心里暗叹，蓝湛，就算我爱吃樱桃，你也不用整成樱桃宴吧。

正想着，突然看见木槐低声向侍从嘱咐了一句：“去玉琥那儿，就说有两位贵客，他知道规矩。”

蓝湛听了这话，立刻联想起读过的史书，据说沁朝自建朝以来民风就很开放，作为京城的长乐尤其如此，无论大宴小宴都会召来乐伎作陪。

蓝湛有些尴尬地说：“木大人，只是便饭，不必如此麻烦。”

然后瞅准时机给魏婴递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帮忙拦一下。

没想到不开窍的魏婴还在吃醋，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大咧咧地问了出来：“玉琥？是教坊司的名字吗，木大人好雅兴。”

木槐微微一笑：“不是，只是长乐城里最大的酒肆。他们家自酿的鱼儿酒，和西域进来的葡萄酒都是一绝。”

魏婴是很馋酒的，听到这些在现代无福品尝的美酒，眼睛一下就亮了：“真的？大人费心了。”

木槐看他的神情，知道魏婴勾起了兴致，刻意加上一句：“那鱼儿酒，以龙脑雕成小鱼状，投入甜酒中。酒味清冽甘甜，而且不易醉人，也不伤身。葡萄酒更是极富西域风情，深得皇亲贵胄钟爱。”

木槐说完，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笑笑，补充了一句：“不过美酒须得配上佳人才相宜，玉琥酒肆里沽酒的玉莲和琥珀，是在京城小有名气的胡姬，很懂得压酒劝客的功夫。两位公子风华正茂，刚好一人一位，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这下玩笑算是开大了。魏婴不敢看蓝湛的脸色，连连摆手推脱：“这就不必了，太劳师动众了些。”

木槐看到两人都面有难色，立刻反应过来：“看来是木槐唐突了，只顾着招待贵客，一时竟忘记两位是修道之人，清心寡欲，自然是不喜欢这些凡俗之物。”说罢，吩咐另一个侍从再去酒肆一趟。

一左一右的两个侍从都走了，魏婴和蓝湛稍稍放松了些。

魏婴看了一眼蓝湛，那意思是：这姑娘，很社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