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

“蓝湛，胃还疼吗？”魏婴担忧地问道。

蓝湛淡淡道，没事了。

那一次聚餐，蓝湛带头向奚宸敬酒之后，仰起脖子将残酒一饮而尽。

魏婴急了，“哎”了一声要去阻拦，却被蓝涣按住了手臂。

蓝涣知道，弟弟此刻需要那半杯酒。

他不动声色地从内兜摸出抗过敏药，交到魏婴手中。魏婴焦急的神情立时褪去了，感激地看了一眼大哥，就跑出去接温水。

逼着蓝湛喝了药，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哪里知道，喝进去的酒精太多，还是产生了作用。蓝湛起先还一直忍着，回到宿舍实在是支持不住，他捂着腹部踉跄地向椅子走去，还没走到就双腿一软，直直倒了下去。

魏婴总觉得心里焦急担忧，在临时房间里烦躁不堪，蓝涣实在看不下去，打了通电话，得到批准后领着他去了宿舍楼。

哪里知道一开门，就看到蓝湛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面白如纸，双眸紧闭，汗如雨下，魏婴扑过去急声唤他，发现人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了。

蓝涣冲出宿舍找人，大伙找出一张担架，训练有素地将蓝湛抱上去，让他仰面平躺，然后稳稳地抬去了医务室。

蓝湛的情况稳定下来，不过人还在昏睡。

魏婴看着输液管，皱眉不语。

自己刚刚怎么就不知道坚持一下，把那杯酒抢过来喝了呢？

蓝涣将整张脸埋进手心，良久抬起头，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魏婴反应神速，及时地抓住了他又一次扬起的手：“大哥，别这样。那样的场景，实在是……”他忽然哽咽了，“蓝湛不喝，心里会更难受。”

蓝涣摇摇头：“我没有一次护好他。现在想来，我这个大哥，当得没有他好。”

魏婴知道，蓝湛与奚宸，比他与蓝涣更像兄弟。

“大哥，你和蓝湛太像了，都是不言不语，有什么事默默承受的要强个性。这个性子没什么不好，只是你们俩这些年的交流，倾诉，实在是太少了。

我听蓝湛说，奚宸大哥和我的性子很像，估计也是话唠型的，人与人之间，终究是要靠交流来互通心意的。”魏婴一口气将内心积压很久的观点倒了出来，

“你不可能彻彻底底了解一个人的心意，想法。也许相处得久了，会熟悉彼此的一些动作，神情或者反应。但是你无法看透他的内心，他的所思所想。蓝湛也是一样。”

病床上的人，忽然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声，又动了动身体，下一秒，蓝湛的双眸豁地睁开，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魏婴调皮地歪了一下头，示意蓝涣开口。

蓝涣紧张道：“阿湛，还疼吗？”

蓝湛神色茫然地看着蓝涣，喃喃道：“不疼了，哥哥。”

魏婴震惊了，他极其缓慢地扭过头去看蓝涣，发现对方也处于一脸震惊之中。

蓝湛的这一声“哥哥”，居然用的是三岁小孩撒娇的语气，奶声奶气的，尽管一张小脸紧绷着，但是语气神态，都透漏出一股很不成熟的气质。

蓝涣首先反应过来：“醉了。”

魏婴“啊”了一声：“他喝醉居然是这个状态啊？！”

蓝涣无语地揉着眉心：“阿湛小时候有个长辈用了沾酒的筷子去逗他，结果，唉，整整住了一周的院。那时就知道他酒精过敏，后来他上大学，有一次休假跑了出去，居然给自己灌了一瓶酒……”蓝涣忽然觉得不对，话音越来越小，“那一次闹得也真是不像样，我连夜赶到云南，正好撞见阿湛醒来，揪住人就问乌有在哪里，还小孩子似的发脾气。”

乌有。

记得高中毕业典礼，蓝湛问他想去哪里，魏婴随口答了个乌有。

蓝湛挑眉：“你是不是要住在子虚洞？”

后来魏婴真的给他寄来一幅长卷，是他自己画的山水，高耸入云的青山里隐了一个山洞，洞前悬一匾额，上书“子虚洞”。

那幅画的题名，正是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