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殿下,您别哭
温别与金南俊初次见面的时候,一个身份尊贵,高昂着头,睥睨众生。一个身份低微,毕恭毕敬跪在她面前,对她叩首,问安道:
金南俊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从今往后,臣就是您的新教书先生了。
那时温别佯装什么都没听见,打起了哈欠,玩起了手指头。
直到在窗外偷看教学情况的老皇帝捏了一把她的耳朵,她才哭哭啼啼,端正坐好,听起课来。
不重要金探花,你别在意,朕这位长公主脑子不太行,你就随便教教,会读书写字就好。
金南俊阅完两人平日的练习题后,看了看满脸写着“你快点夸吾写得好”的太子殿下,又看了看打了个哈欠,交了张白卷的温别。
金南俊觉得,自己的前途可能会葬送在这里了。
金南俊长公主殿下,您有什么不会的吗?
他弯下腰,轻言细语的问道。
温别什么都不会。
温别回答的坦坦荡荡,似乎还引以为荣。
温别本宫就是个榆木疙瘩,开不出花来,你去教教太子吧。
金南俊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从《三字经》开始教吧。
温别怒了,吼道:
温别金南俊,你没听懂话吗?你去教太子,本宫不用你管!太子才是最重要的!
金南俊置若罔闻,自顾自安排起来温别的作业来,他说:
金南俊太子虽然有基础但并不精通,臣自会教导。
金南俊只是殿下,在臣心里,您与太子都是臣的学生,没有孰轻孰重。
金南俊所以殿下,您也很重要。
他的声音清冽,语调柔和,他说出来的每个字,温别都认识,但凑成一句话,温别就听不懂了。
她隐忍着,强行将豆大的泪珠憋回眼眶,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将手掌心掐出深深的红印,微微战栗的身子昭示着她此刻的心神激荡。
上一次她听到这样的话,是什么时候来着?
是那一天,母后跪在御书房抱着她不停的冲父皇叩首,每一声都回荡在房内,叩击着她的耳膜,震的她看不清父亲脸上的哀愁与犹豫。
不重要陛下,阿别和国儿都是妾身与您的孩子!他们一样都是皇家子嗣啊!求求您,放过阿别吧!
终日挂着温柔笑容的母后此刻一遍又一遍的哀求。
不重要阿别那么乖,她绝不会和国儿争的,这江山,也绝不会因为司天监一句话而牝鸡司晨。
母后撞的发青的额头,终究换来了父皇的妥协。从那一天以后,温别便知道,自己再难得到父皇的青睐了。
在母后溘然长逝后,在金南俊成为她的新教书先生的这一天,她又听到了类似的话语。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竭力隐藏着自己的怯懦与不满,试图将她的嚣张、任性、没脑子的现象重新在金南俊面前树立起来。
只是,金南俊递过来一方锦帕以及他说的那句话,将她的伪装击得七零八落。
他说:
金南俊殿下,您别哭,学不会我慢慢教您,您一点儿都不笨的。
温别忍不住了,落下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宣泄着她的委屈。
戏文里的姑娘们都爱温柔体贴的儿郎,撇开长公主的身份,温别也不过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女郎。
她会对谁动心,会在何日开启心房,在这一刻,昭然若揭。
温别的第二个秘密是,在她八岁那年,司天监说她天生帝命,所以为了安稳父皇的心,她不得不藏拙,当个不争不抢,一心为阿弟铺路的傻子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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