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求必应 生死浮屠

张教授从未见过如此坚决的眼神。

势在必得，让人无法拒绝的眼神。

确实做不到拒绝。

毕竟，人家的祖父辈虽已不再人世，但张德明却不是那狗血电视剧里面的忘恩负义之人。

听罢千玺的讲述，张德明放下了手里的研究工作，当天就坐着易家的私人飞机回国了。

此行一去就是一年。

千玺今天还是辛苦张教授了

张教授客气了。但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快赶了回来。

张教授千诺今天的情况有些异常。特别是脑电波的显示结果表示她的大脑目前极度活跃，波动极大。

千玺这属于康复迹象吗？

张教授目前不确定。但是以我多年接触的临床案例，也不是不无可能。

张教授十年前我在美国做案例研究的时候，曾经也有过同样的情况，病人有一些肢体上的微动作，如手指抖动，嘴角微动等。

千玺听到这里，之前灰暗的眼神里开始有了光芒。

千玺后来呢，那位病人怎么样了？

他的语气开始变得激切起来，只想快点知道结果，最好是好消息。

张教授后来我因为学校的原因，需要紧急赶回学校，但是听闻其他的研究者称，这个病人后来康复了，但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千玺失去了记忆？

张教授是的，几乎成为了另外的一个人。

千玺沉默了，转头看了看在床榻上的千诺。

如果她醒了，会不会也变成另外一个人，忘记自己是易家的人，也忘记了我这个哥哥。

千玺陷入了沉思。

张教授在你来之前，我已经跟曾经负责那项案例的研究人员通过电话。

张教授我们得做一件大胆的事情来刺激她了。否则我们将错失这一次的身体复苏的绝好机会。

千玺是什么？

张教授放血。

千玺那对她有生命危险吗？

张教授如果我说没有，那我就不能算作一名医学研究者。任何临床上的尝试都会有风险，如果是在可控的范围内，我们可以大胆的做一次。

千玺就是说您可以把控？

张教授我已经考虑周全了。如果在大量放血的尝试下，出现了失血过多，我们可以立马安排输血。不敢说把控，只是我会尽全力。

张教授现在已经到夜里10点了，留给我们做决定的时间已经不到一个小时，这都是上个案例留下的经验，这次的尝试必须越快越好，最好趁现在机体特征活跃的状态下。

千玺明白。我需要打一个电话。电话打完，马上回复您。

千玺眉头紧皱，虽然外表看上去镇定自若，但内心却有一丝丝的害怕，毕竟他的年纪也不过十九岁而已。

自从父母在十岁那年在一次赴沙漠无人区探险后失踪，就只剩下千玺和千诺继承易氏家族的基业。

说来这个家族也确实奇怪，从三百年起便是每一代都只有一儿一女，女子都是异瞳，金黄色的瞳孔。

到了千玺这一代也是这样。

千玺想起了自己另外一位亲人。

父亲唯一的妹妹，易心如。

多年前嫁给了男爵的后人，同时也就继承了歌剧院，而千玺的演艺道路也是她一步步精心打造而来。她却从不愿让他人知晓自己与千玺的亲戚关系，就是怕有心之人以此为由去质疑千玺的才华，对外只要千玺同其他演员一样称她罗夫人。

千玺打通了电话。

简明扼要的告知了目前的情形。

电话的那头已经一分钟没有声音了。

但千玺知道那并不是断线，只是和他一样，同样做着抉择，因为如果赌输了，就一无所有。

罗夫人（易心如）赌一把。

千玺如果输了呢。

罗夫人（易心如）如果输了，我们就放千诺走。

罗夫人（易心如）如果是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选择这样的活着。

千玺我懂，但我不舍得。

罗夫人（易心如）人世间的不舍，都是我们自己的执念，是我们的自私不愿去放掉一些东西，但我们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去为千诺想过。

罗夫人（易心如）我们易家人都生来骄傲，骄傲甚至比生死还要重要。千诺不会让她自己这么活着的，如果她能选择，可能在车祸的当天，她会直接选择死亡，而不是躺在宫廷一样的别墅里当个整日靠插管子活的植物人。

千玺只嗯了一声，随后便挂掉了电话。

千玺张教授，准备吧。

这个决定对千玺来说太难了，就像是递给了他一把刀，而他必须刺出去，而这一刺，不知道是一刀制敌，还是同归于尽。

姑姑的话，字字萦绕在千玺的心头，犹如一根根针一点点的扎在了那不曾与人言的痛点上。

我们是自私的想要千诺这样的活着。

千玺的心里一直不愿意去承认。

他知道妹妹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只是拥有着人类呼吸的“尸体”，但他固执地告诉外界，千诺只是去了国外游学，这样或许能够骗自己，她，只是在静静地做梦，梦醒了，那个爱恶作剧逗他笑的妹妹还会回来的。

是时候放过千诺，也放过自己了。

人间或许真的不值得。

此时的千玺，心中抱着最坏的打算来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