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黄惠兄妹俩,每次夜晚降临时,都想着还有明天,把问题丢向明天而入眠。
黄秋躺平后,能很敏锐地感觉到微微摇晃地面的余震。夜里总会醒个一、两次。
过了两天,黄秋才注意到,夜鹰没待在屋子里;且不知何时起已在倒塌的高塔处落脚。
大概是比起较适合冬天住的、半地下化的屋子,通风良好建筑物比较好吧?再加上塔的下半部,原先是储存非主食干燥食品用的仓库,还有残留一些。将崩坏的仓库稍作整修,勉强能遮雨,夜鹰似乎整天在里面游手好闲。
每天与黄惠祭拜墓地时,都会顺路探望。
夜灵有时去找夜鹰,都会生气地大喊“这是怎么回事”,夜鹰则是用不太亲切的态度把她赶走。夜鹰似乎还从存藏室偷取非饮用、消毒用的重要酒喝,拿干货当下酒菜,大白天就喝得烂醉。
黄秋不去干涉夜鹰的行为;因为这个应对法是最轻松的。把这份心思转而关注夜灵。不与她搭话、义务性地送上最低需求的粮食,并且细心观察环境有无危险之处。
被独留在屋子里的夜灵,并未露出寂寞的样子;偶尔会盯着黄秋看,但终究未开口。
看得出她似乎很紧张。
【夜灵——不死在我手下,灵魂就无法被救赎。她应是为此生存的,这是我一直被告知的事情。虽察觉不到她的恐惧,却也看不出有下决心或得知能被解放的喜悦。带有决心意味的只有嘴上说的话而已。】
——身体确实地死亡,魂魄才能存续,她周围的人没有这样教导过她吗?
【若是这样的话,还真可怜。】
都到这地步还要让黄秋来背负教导的责任吗?而且夜灵也没有迷惑到忍不住想请求教诲的样子。
日子就样一天天过去。
连黄秋都不禁有一种错觉,迷惑的该不会是自己吧?
原先是放在那大包行李里的吧?不知何时夜灵已备齐磨好的木材、硬石制的凿子及小刀。
她从崩坏的废屋里取来材料,自己在屋子旁造了简易可避雨的工作场。
黄惠则连着几天都跟在黄秋后面走……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跟着,但黄惠只是默默地注视两个访客。
沉默地,未移开视线。
对夜灵左手的刺青、漆黑色的阴月的项链、与项链同色的瞳孔,黄惠专注地看着。
黄秋意到的时候,黄惠总是像这样将视线停留在定点上。
有时也将注意力放在木雕上。
夜灵在工作场削着木材。不必划草图线,像能确实透视并挖掘出每块木头的本质,毫无犹疑。
光是经过就能闻到木材飘出的清爽香气。是这一带没有的树种。削下的木屑四散,发出香气。
为了移入灵魂永久纳存的神像,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每一天,黄惠都从母亲墓地摘花供坟,也将花装饰在家里。
前一天枯萎的花朵,就浅埋在墓旁。若花里有种子,就能发芽、再绽放花朵吧?
母亲也都这么做。村里的人还在的时候,人们总在森林串树木倒下的阳光照耀的地方,或是森林边缘处摘下花,供在墓前,隔日埋起。
因此这里才变成一片花田。回归大地的人们使其绽放。
今天黄惠照例要到花田摘花时,黄秋顺道前往探视塔那边的状况。正好看到夜灵走出来。
看向独自绽放的抚子花,伸出手想要摘下时,又陷入犹豫。
望着花入迷的夜灵,弯下腰,不知道在做什么。
阳光被遮掩。
突然从面涌起一阵风。沙沙沙地,从草的根部向上、有如握住般地吹动、玩弄着。
像在抚玩着叏叶末端、花瓣、花蕾的风,卷起几片花瓣,向深青色的天空飞翔而去。
“起风了,不久后就春天了。”黄秋不禁低语。
不论人在不在此生活,季节依旧更迭。
头发被微微吹乱,夜灵的视线追着花瓣的踪影。
两手叠在胸前,包覆住阴月的项链。
花瓣被吸往天空,夜灵回过神才发现两兄妹似乎在旁边。
夜灵有些焦急地往原先也是花田,现在位在墓地与塔的广场中的茂草里躲藏。
“为什么那么明显地避免接触呢?”黄秋对夜灵很在意。
“好像一跟我们说到话,就会被抓来吃掉、还是会发生什么坏事一样……她没有摘花呢!她是不好意思摘吗?要是有花在,心情能变得平和,烦躁也会渐渐消失吧?“
“分给她一些吧?”
黄惠语气轻松地说着,往茂草处靠近。
黄秋也追上。
在夜灵刚才站立的地方停下,黄惠打声招呼。
“那个……这是刚开的野菊,是春菜的花唷!送给你!不用这么害怕我们吧?”
黄惠打算将淡紫色的野菊放在脚边,她捡起某物。是枯枝。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