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辈子（下）

⑥六十岁的佟年和七十岁的韩商言

韩商言身体不太好了，常常走几步路就要歇一歇，湘乡的孩子也在读书了，没有时间经常回来看看他们。

落日余晖，韩商言撑着自己的拐杖，看着远处的晚霞默不作声，佟年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边，陪着他看着远处。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再没人知道他曾经是叱咤风云的gun神，也没人知道她是数十万粉丝的鱿小鱼，大家习惯叫他们韩爷爷和佟奶奶，而且谁都知道他们很恩爱。

韩商言“年年，”

韩商言看着远处，抓过佟年的手，触感不再是细腻紧致，但依旧是他最爱的人，

韩商言“总有一天，我也会像落日那样消失不见，答应我，你一定不许哭。”

韩商言“一个人也要好好的，我才能放心。”

佟年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像是小姑娘一样靠在韩商言怀里，低下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很久之后才轻轻出了声。

佟年“我答应你。”

她的声音都带了颤抖。

⑦七十岁的佟年和八十岁的韩商言

医院让韩商言回来养病，与其在医院苟延残喘地续命，他宁可舒舒服服地过完最后几年。

回到两个人的别墅，韩商言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屋子发呆，从三十岁到八十岁，他和佟年在这里过了五十年，出于当初那份念想，这个房子迟迟没有换掉。

韩商言“房产本在书房柜子里，我已经过户成你的名字了。”

韩商言“电卡，水卡也都在书房的一个牛皮纸袋里，要是家里没电，你就插一下电卡，有十度电可以救急。”

韩商言“出门记得带好钥匙和手机，天冷的时候带上一壶温水。”

韩商言“冬天结了冰下了雪就不要出门了，我不在了没人扶着你，摔倒了怎么办。”

……

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黑色的屏幕里映出两个人的身影，韩商言对着佟年一句句地认真嘱咐着，生老病死从来都是人之常情，他不害怕死亡，也不恐惧那一天的到来。

真要说怕的，也不过是怕佟年孤孤单单一个人。他爱了一辈子宠了一辈子的小女孩，总还是要被他丢在这个世界上了。

韩商言“我好想活很久很久，”

韩商言覆上佟年的脸，声音有些哽咽，

韩商言“如果可以，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⑧八十岁的佟年

没有如果

在韩商言84岁那年，他把他的小孩一个人丢在世上了，佟年坐在屋子里哭了好几天，屋子里被他贴满了带着叮嘱的便利贴，她走到哪里都有韩商言的影子。

冬日的暖阳晒的人很是舒服，佟年坐在沙发上，搬了个电脑查着什么。

韩商言“过去两年零三个月，赢过输过……”

韩商言“……今夜华宴终散场，功成名遂，满目荒唐。”

屏幕里的韩商言只有二十岁，意气风发少年郎，脸上带着桀骜不驯和大杀四方的魄力，他是gun神，是那个电竞界永远的传说和神话。

韩商言走后，佟年每天都要反反复复地看那些他比赛的视频，久而久之，每一个动作都被她熟记于心。

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把韩商言的视频放在哪里，即使不方便看，佟年也愿意把他的声音当成背景音乐，就好像韩商言还在自己身边那样，就好像她还是会扭个头就撞进他的胸膛。

她真的很想很想他。

⑨

她去世的时候，怀里抱着的是她和韩商言的婚纱照，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大大小小的尺寸印了很多张，就连茶几的玻璃板底下，也被佟年塞了一张。

湘乡想试着从妈妈怀里把那张照片抽出来，可是试了很多次都没有办法。

“算了。”她拦住其他想要尝试的人。

“我爸爸妈妈这一辈子的爱，我们都不懂，”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脑海里满是小时候佟年和韩商言带着自己外出游玩的场景，她骑在爸爸的脖子上，两只小手紧紧扶住爸爸的头，而韩商言总还是会伸出一只手去牵着佟年，“她握着安心的话，也很好。”

一片火光之后，佟年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盒子，和带着韩商言照片的那个骨灰盒放在一起，两个木质的深棕色盒子都格外的般配。

两个骨灰盒就摆在别墅里，没有下葬，只有湘乡会偶尔过去打扫一下，屋子里还是像在住人一样整齐又干净，就连他们惯用的喝水杯子，都一如往常地摆在那里。

⑩这一辈子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来过，也爱过，这就够了。

下一辈子的事情会怎么样，又有谁能知道，或许会相遇，或许根本就是陌生人，又或许擦肩而过也不能认出彼此，那是未来也是未知，我们难以掌握也无可奈何。

但这一辈子，遇见佟年的韩商言，和遇见韩商言的佟年，都很值得。

曾经相爱，胜过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