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画师

吃过饭，一旁候着的丫头又把盘子放在饭盒中提了下去。

“小画家，可愿为奴家再画几副”

“求之不得”

当小丫头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的姑娘懒懒的一身素衣躺在美人榻上，莹白的小脚也从半掩的轻纱中悄悄探了出来。

那瘦瘦小小的画师跪趴在地上，一个细细的画笔流利的从画纸上蔓延开来，小画师如玉般的侧脸，睫毛长长翘起，小嘴微抿，神情一丝不苟，带着痴迷又带着几丝快活。

小丫头退到帘子后面，重新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就听见画师一声，“成了”

谭悠擦了擦额前的汗，满意的看着眼前的画，对面的花颜也走了过来，在小画师的背后看着画，从小丫头的角度来看，就像是自己的姑娘怀里抱着那小画师一样。

和帘子外小丫头一样惊讶的还有谭悠本人，他用中指和拇指悄悄地掐指自己的食指，美人贴近自己自然是一件好事情了。

但，他有点紧张和羞涩，花颜姑娘，人美也还很温柔呢，连味道都好闻。

花颜低头勾着唇，看着面前小画师的白皙的脖颈，仔细嗅嗅，还有皂夹得干爽味道。

“小画师，画的很美，奴有这么美吗？”

"花颜姑娘很美"

花颜望着转过身的那张小脸，目光里有几丝欢喜和爱慕，清澈见底，正大光明，惹得花颜不敢再和他对视，心也忽快忽慢了几下，真是好久没有看见这么干净的人了。

干净的不舍的去触碰，干净的不敢去沾染。

“画师还是请早点回去吧”

花颜站起身来，退了几部，订了定自己的心神，语气有点强硬。

“怎么了，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奴只是一名妓子，但画师不一样，假以时日，画师必定能飞黄腾达，原本就是不一样的，何必要凑在一次”

“不，不是这样的，花颜”

“花颜，见你的第一面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真的抵过看过的千山万水”

“画师，可知两日之后，花颜便要出台了”

花颜此时面容不改，看不出有什么悲喜，连语气也是淡淡的，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情。

就这么一刹那，谭悠忽然愣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啊，她是花月楼的花魁，原本就是要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

他欢喜花颜的，自然是舍不得的。但是能做些什么呢，告诉她，他不嫌弃她吗。但是这不恰恰说明了，两人不一样了吗。

就是这么一刹那的迟疑，花颜还是做出了选择 。

“奴先退了”

花颜还是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生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谭悠抬了抬自己的手指，慢半拍的自然拉不住已经转过头离开的花颜的。嘴巴张张合合，吐不出半个字来

小丫头也跟着自家姑娘出去了，在她看来，姑娘这样做，自然对姑娘对那小画师都好，那画师一看就是爱慕上了姑娘，但一个大道明朗的人爱上一名妓子，这事情本来就不入流啊。

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了谭悠一人，他皱着眉头，似乎还没想起花颜为什么这样做。

看了看一旁的画，又掏出了怀里的丝帕，轻轻把丝帕放在了矮桌旁，呆愣愣的向门口方向走了几步，又快步折了回来，抓起丝帕，重新放到了自己的怀中。

留个念想也是好的啊。

回到了学院里，谭悠一句话不说，回到了自己的房屋里，关上门就开始哭了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流眼泪，也许是因为那个美人不再欢喜他的接近而难过不已吧，也许是因为那片绿洲不欢喜自己的进而难过不已吧。

第二天，当他去上课的时候，顶着两个大大的核桃眼，谁见了都吓一跳。

吃饭时，几个师兄弟围了过来。

“你这是被什么蛰到了吗？”

“师兄莫要打趣了”

“听说明日花月楼有五大花魁出台啊，还有一个银发美人呢，这几日京城里都是她们的画像，你要不要跟着师兄们去瞧瞧”

“不去，夫子留下的画，师兄们可都描摹完了，夫子说明日做不出来的便要留堂，师兄们还是多多描摹画作吧，还是少去那风月地方”

花颜不喜欢自己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去。

“嘿，你这倒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可是听说那花魁的美人画是你作的啊，你倒是瞧了个真，还想让你引进引进那美人呢，这下不用了，哼”

说完就带着那几个师兄弟离开了。

谭悠看着那几个离开的背影，低头扒拉扒拉自己的饭，一双眼又肿胀了起来，凭什么他看不到花颜，他们几个就能看到呢，，不行，他不准......

于是，谭悠连夜敲开了刘夫子的门，“夫子，夫子！”

可怜的刘夫子听见声音，只批了一件外衣端着油灯，就急急忙忙的开门了，“怎么了”

“夫子，学生觉得您今日留下的描摹的大作简直是太好了”

刘夫子听到这里，翘了翘自己的胡子，那可是，他画的能不好嘛，谭悠这孩子的眼光不错啊。

“学生觉得明日若是不能自主的刻画那神韵的七八分，全部留堂到半夜也是应该的”

“那画作真的这样好吗？”

“自然了，夫子，大家之作啊，一定要让学院里的学生们都悟出几分来才行......”

谭悠当然知道那时刘夫子的画作了，虽然没有印章，但手法和情韵他还是能看出来刘夫子的手笔的。

他这般的死夸，当然换来了第二天各位师兄弟的叫苦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