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圣洁

1.

神界。

床榻上的女子脸色煞白，嘴唇发紫，在她身上几乎看不到生命的迹象了。

银漓涅落栀小姐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银漓涅盯着昏厥中的花落栀，一向平静的面庞竟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焦虑。

墨紫黛不知道。

墨紫黛重叠的双手放在小腹，回答，

墨紫黛早上她还好好的，下午我就看见她晕倒在床头了。

银漓涅木玉枫怎么说？

银漓涅问，木玉枫是他们几个中唯一懂医术的。

墨紫黛他说小姐被人下了毒，叫……

“腾蛇的毒液，腾华毒。”

面对突然响起的女音，银漓涅与墨紫黛连忙欠身行礼：“落樱殿下。”

花落樱腾蛇是神界的五大凶兽之一，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解毒的只有碧茸族的巫女米诺雅，她的体内有一样东西，包解百毒。

墨紫黛雅雅？

在花落樱提到那个人名字的那一瞬，墨紫黛瞬间崩溃了，不顾一切地跑出去。

银漓涅那么……落栀小姐会有危险吗？

银漓涅之所敢这么问，是因为花落樱是神界帝姬，这世上就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情。

花落樱我不会让她死……

花落樱看向妹妹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柔和，卸下了昔日不可一世的伪装，但仅仅只是一瞬间。

花落樱圣女，请你帮我办件事，关于花仙族的事……

走出宫殿，银漓涅看见蹲在门口暗自神伤的墨紫黛。后者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低声问道：

墨紫黛小月，你会不会恨我？

银漓涅我以前说过，我们都是月华手中的棋子，都被她骗了。

银漓涅挨着她坐下，安慰道，

银漓涅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谁会在乎呢？

墨紫黛可是……

欲言又止，墨紫黛捂住嘴，哭声化作泪珠滑落脸颊。她永远也无法做到小月那样的释怀，因为雅雅是被她所杀。

人时常会为一个无意之举懊恼一生。不是因为那个人使你念念不忘，而是你确切地经历过那件事，清楚那个举动带来的悲与欢。而这些后果，都是由你一个人承担。

2.

陌离潇此次回来，能多留一会儿吗？

辛琴儿虽然人类世界与神界有时差，可我不能停留太久。

辛琴儿垂眸，淡淡地回答，又忽然想起一件事，

辛琴儿婷婷呢？

提起“木婷兰”，陌离潇略微伤感地道：

陌离潇杀死冉霜的凶手是冉韵，几天前冉韵自杀于澜汐宫天台。婷婷郁闷了几天，最后是在枫的开导下才肯用膳的。

辛琴儿冉韵杀的？

辛琴儿控制住自己的声调，不让自己的真实情感流露一丝一毫，

辛琴儿她看上去那么阳光开朗？

陌离潇唉，知人知面不知心。

末了，陌离潇笔锋一转，

陌离潇这条吊坠是……

辛琴儿垂眸，看了一会儿戴在脖子上的吊坠hi，菱形的红宝石镶锲着金色的边框，中间隐隐有神兽朱雀的轮廓。

辛琴儿这是父亲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玄舞之心”。

这时，陌离潇的表情出现一抹不可察觉的停顿。

辛琴儿怎么了？

辛琴儿歪着脑袋，疑惑地反问。

陌离潇没……没事。

陌离潇避开他关切慰问的目光起身离开。

辛琴儿莫泽林！

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辛琴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名字，只是愣在原地。

脚下一顿，陌离潇微偏过头：

陌离潇琴儿，世界上从来没有“莫泽林”，请不要叫错了。

向前挽留的手缓缓垂下，辛琴儿心里空落落的：

辛琴儿陌离潇、莫泽林，根本就是一个人。

3.

鸦雀无声的学校图书馆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辛琴儿来来回回地搬来一沓书籍摆到桌上，又急忙返回书架开始下一波搬书。好在黄昏的图书馆寥寥无几，否则定会引来一大片侧目而视。

这边的人在辛苦努力地搬书，坐在为位置上的少女却呆呆地盯着书发呆。

“圣女，请你帮我办件事，关于花仙族的事。”

“殿下请吩咐。”

“找到藏在人类世界的五位花仙，然后杀了她们。”花落樱冷声道，不带一丝情感。

“杀……杀了她们？”银漓涅惊讶地小声重复一遍，垂眸看了看自己白皙的双手：“这意味着我的手上要再次染上鲜血吗？”

“再皎洁的月轮也会被黑夜吞噬，再洁净的双手也会见血。”

“可花仙一族，不是在十五年前就灭族了吗？”

“此言差矣。总之，完成我交代的任务，否则……”

戛然而止，花落樱抱起昏迷的花落栀消失在她眼前。不说完也好，如若说完，她会疯的。

辛琴儿喂！小月！

辛琴儿的手在银漓涅眼前晃了晃，看到她回神才松了口气：

辛琴儿小月，你确定人类世界有你想要的？

银漓涅没有告诉她全部，琴儿只知道她正在寻找关于“五花韶圣”的线索。

银漓涅死马当活马医吧。

银漓涅不敢直视琴儿的眼睛，害怕一看见她的目光就会露馅，她不想再让她担心了。

辛琴儿我已经把大半个图书馆给你搬来了，你看着吧。

辛琴儿放弃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胳膊。

银漓涅大致扫了一圈，未能如愿，发神之际，脑海深处的那句话又一次回放。

“虽然你作为月亮的女儿，但是你从一开始就染上了鲜血。你的生命是以无数人死亡的代价换来的——你本身就是修罗的孩子。”

银漓涅我的生命……

银漓涅失神地呢喃，双目空洞，仿佛美丽的木偶娃娃。辛琴儿终于发现了小月的反常，连忙摇晃她的肩膀：

辛琴儿小月，你没事吧？小月！

银漓涅琴儿……

好半天，才从银漓涅的唇瓣间吐出这么两个字。

银漓涅我会害了你吗？

银漓涅抬起闪着泪光的金眸，迫切地问道。她想要答案，真正的答案。

辛琴儿不会。

辛琴儿明白她一定是受了什么打击，伸手抱紧她，眸里的光芒暗淡了许多，却总有一处因她而亮，不停的安抚怀里颤抖不停的女孩。

辛琴儿垂眸，心里涌起一份苦涩。她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不了解另一个女孩，小月是第一个。在这个坚强的女孩之下，那段痛苦的过往是她一生永痕的伤疤。

一个人往往越坚强，他所受过的折磨、挫折也就越多。恰巧，小月便是其中之一。

许久，银漓涅在辛琴儿的安抚下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了一贯的冷若冰霜，仿佛若无其事。辛琴儿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小月，如紫莲般神秘幽怨。

神界与人类世界是相互平行的世界，有关的花仙族史记哪怕神界全部焚毁，人类世界也应该会残留几本？难道不在这儿？

银漓涅垂眸喃喃，暂时忘记了那段话。

“花仙族十五年前是神界仅次于暄笙族的种族。一夜灭族，只因暄笙族君王的一己私欲。如今，‘韶圣花’即将盛开，花后召集所有幸存者花仙共同抗敌，而这敌便是——神界。”

耳膜响起动听的女音，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踱步而来，粲然一笑：“又见面了，小月。”

闻言，辛琴儿疑惑地攒眉。避免节外生枝，银漓涅连忙解释：

银漓涅琴儿，她是白珋玉、猫咪的主人，也是贝老师的表妹。

贝老师，即贝卉岚，是辛琴儿与银漓涅高中三年的班主任。

辛琴儿你怎么知道这些？

虽然疑心满满，辛琴儿却提出了关键的问题。

白珋玉我爱好一切神秘事物——神界、花仙族、暄笙族等。

白珋玉的手搭在身后，微笑地道，让人感到明媚如春。

白珋玉如果你们也对此感兴趣的话，明天就来我家。小心隔墙有耳噢！

说到最后，她瞥了一眼消失在书架那儿的鬼鬼祟祟的黑影。

辛琴儿与银漓涅对望一眼，答应了。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