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三十）

牡丹芳主“锦觅。”

就在锦觅他们三人说话的当口，一个颇含威严的声音生生劈将进来。

锦觅回头，满室云蒸霞蔚中，长芳主一如既往地华服盛装，头髻盘得一丝不苟，双手交叠而立，身后裙摆逶迤，左右各立花侍一名恭顺垂目，手持花杖。

锦觅与长芳主百年不见，今日却在魔界相遇，真真是他乡遇故知，多少生出些欢喜来，便朝她展颜一笑，长芳主却似乎全然没有丁点喜悦，面色阴沉，眼光肃飒落在她牵着润玉的左手上，凌厉一剜。

锦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她的手怎么了吗？

润玉悠悠然将锦觅手一放，朝长芳主抱手作了个揖，

润玉“长芳主大驾光临，润玉有失远迎。”

旭凤也跟着作了一下揖，说道：

旭凤“长芳主大驾光临，旭凤有失远迎！”

长芳主“哼！”了一声，目不斜视，

牡丹芳主“夜神、火神相迎，小仙如何敢当？”

转而对着锦觅说道：

牡丹芳主“锦觅！你过来！”

长芳主脾性素来火爆，与她针尖对麦芒实是不智之举，锦觅这般聪明伶俐，自然顺从地站到她身边。

牡丹芳主“你私出水镜，妄入天界，坏我花规，可知罪否？！”

嗳？一串名目砸得锦觅眼冒金星，怎的她出个花界还有这许多说法？

润玉“长芳主，此事可能多有误会！”

牡丹芳主“我花界之内务尚且容不得外人插手。另还请夜神自重收敛些言行，其他小仙还管不上，只我花界精灵夜神殿下魅力弗边也休想染指半分！”

润玉看着锦觅，眼中流光一闪，坚定地说道：

润玉“长芳主，润玉对锦觅是真心的，她是小神心之所系！”

牡丹芳主“你……”

牡丹房主看着润玉那丝毫不作假的神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他……算了，随缘吧！若是日后有缘，他们两个自会在一起。

锦觅还没回味过来这个“心之所系”是个什么意思，手腕便被长芳主用花蔓系了个结结实实。

牡丹芳主“小仙这就将锦觅带回，从此别过，后会无期！”

润玉“长芳主还是莫要将话说得这般绝对，小神改天定将登门拜访。正好可趁此机会改善我两界关系也未可知。”

锦觅本来挺伤心的，一听润玉会来花界，立马出声道：

锦觅“‘改天’是哪一天呢？”

闻言，润玉眉梢微挑，眸中波光摇漾春如线，笑涡似一场突如其来的阵雨过浅塘，涟漪泛泛，

润玉“改天便是后天。”

长芳主容不得锦觅再有言语，转瞬间便擒着她驾了朵菡萏飞回花界，不过此番回的却不是水镜，收起菡萏花，长芳主将她丢在一片芳草萋萋之中，锦觅勉力爬了起来，但见面前一拢芳冢孤零零地立在一片艾草连天之中。

牡丹芳主“跪下！”

长芳主眨眼间已变着一身素色纱裙，神色严肃对锦觅下令：

牡丹芳主“跪下！”

锦觅望了望四周，先花神她老人家的墓冢仍旧秉承着一如既往的低调，她离开花界这百年，怎的也不见这坟头上多开朵小花装点装点门面。

早前四千年，她住在水镜之中年年最欢喜盼望的便是“霜降”这个节气，因着这日是先花神的忌日，每年一到霜降，长芳主便会将水镜打开，放她们一干小仙小精出得结界，让她们去先花神她老人家的芳冢前祭奠祭奠，敬敬作小辈的孝道。虽然从水镜到芳冢不过飞上一炷香的工夫，然则对于她这样常年被幽在水镜之中的精灵来说，其珍贵程度绝不啻于凡人过大年，虽然表面要陪衬着二十四位芳主作沉痛扼腕悼念状，内心却诚然欢欣雀跃得很。

不过，锦觅跪在坟前掐指一算，如今夏至都还没到，离霜降不免忒远了些，清明节也似乎早就过去了……

牡丹芳主“先主离魂天外有知，今日芳冢前，我问你答，不得半句虚言！”

长芳主居高临下沉声开口。

觑了觑长芳主的面色，锦觅规规矩矩地双手合十对着芳冢拜上三拜，作满面虔诚状。

牡丹芳主“你头上的簪子可有拔下来过？”

锦觅“不曾。”

不知是不是错觉，锦觅看着长芳主的脸色好像有点缓和。

牡丹芳主“可是火神带你出境？”

锦觅“不是！”

牡丹芳主“锦觅，你这是在撒谎吗？那日，到底是不是火神带你出境？”

锦觅“不，长芳主，真不是他带我出境，他还是我带出去的呢！”

牡丹芳主“既然如此，那结界你是怎么破的？”

锦觅“就是……是……”

牡丹芳主“不要支支吾吾，说清楚！”

锦觅牙一咬，眼一闭，视死如归地说道：

锦觅“是小灵灵带我出境的！”

牡丹芳主“小灵灵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