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治了

今个难得的好天气，在床上躺了几天的齐衡坐起身子，披了件衣服，拿了本游记打发时间，若不是头上包着纱布，倒是颇有点闲趣。

平宁郡主让伺候的人在院子外等着，只叫贴身嬷嬷陪着自己进去，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表面温和谦虚，实则要强，必不愿意让旁人看了他落魄的样子。

平宁郡主“衡儿。”

齐衡听到母亲的叫声，合上了书本抬起头。

齐衡“母亲。”

平宁郡主看到儿子受重伤还不忘看书，心中欣慰又难受，暗恨天道不公，那些吃酒放浪的废物纨绔各个都能健健康康，凭什么他的儿子上进勤奋却要遭受这番苦难。若是这孩子因此废了双腿，不能入朝为官，对他而又该是多大的打击。

好在，还有希望。

平宁郡主“衡儿，边塞的张神医找到了，张神医的医术比太医正还要好，我儿康复有望了。”

齐衡“母亲！你让他走！”

齐衡很抗拒的转过头去，果断拒绝。

平宁郡主知道儿子是不想再遭受一次希望被打散的痛苦。

这几天府内请遍了城内名医，都说衡儿的双腿发没医治，甚至连太医正都不敢医治，只说了或许找到张神医还有希望。他是怕张神医也没法医治，那么他就彻底成了一个双腿残疾的废人，前途尽毁。这样拖着不给看，至少在心里上还是有一丝希望。

衡儿是在逃避。

平宁郡主“衡儿，这是六王爷千辛万苦为你找来的，你不可任性。”

平宁郡主劝道。六王爷的心意不是齐衡能够拒绝。虽然她也很心疼齐衡，但是六王爷位高权重，还是皇位有力竞争者，不是他们能够得罪。

六王爷此举，心疼的不是齐衡而是他的女儿，嘉成县主。

齐衡“既如此，何必问我，母亲请人进来就是。”

齐衡闭上眼，脸色苍白的说道。自己的儿子自己疼，可强权之下她不敢违逆，平宁郡主扭着手帕，不敢再看齐衡，赶紧叫人进来。

齐衡“母亲，你出去。”

齐衡假装一脸伤痛的下命令道。

平宁郡主“衡儿。”

齐衡“出去！”

平宁郡主无法，只得带着人退出去，只留下几个伺候的丫鬟。

张神医进来后，齐衡让其他人也下去，屋内只留下张神医一人。

张神医近些年来名声鹊起，见过的达官贵人无数，自然是不会胆怯一个国公继承人，一进来，周全了礼仪，立马给上来给世子看病，才不管他乐不乐意，反正他仗的是六王爷的势。

齐衡“我的双腿可还有得治？”

张神医摸摸胡须，一脸淡然道：“虽然治疗的时间可能要长些，过程麻烦些，但也不是......”

齐衡“张神医，”

齐衡打断他的话，

齐衡“做人还是谦虚点好，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夸下海口。”

“你这是在质疑老夫的医术！”张神医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他最讨厌不信任他的病人，要不是他们这群人各个都有权有势，他早就不治了！谁爱治谁治！

“你这样的伤势我早年在晋州碰到过一例，人家可是做了十年轮椅，我照样给治好了。”张神医本不该这么炫耀自己的医术，但他实在不能忍受别人质疑他。

齐衡“张神医，我听说你的师门遗失了一本珍贵的古籍医书，不巧，前些日子我找到了一本古籍，上面的医术非常精妙，不知和贵师门是否有联系？”

齐衡不等他说什么，直接背了一段。上辈子他是齐国公的时候也听说过张神医，那时的张神医比现在有名的多，因为他将好不容找回的师门古籍公之于众，让更多的医师能够通过师门古籍精进医术来拯救更多的患者。此大义之举让他一跃成为杏林之首，在民间非常有声望。他老年之时，小毛病不断，久病成医，对医术起了兴趣，也研读过这本古籍，倒背如流，确实精妙无比。

而现在，张神医还在为这本书的下落而着急。

张神医看着床上少年，心里已经骇然无比，再看一眼，猛然觉得，这少年身上的气势不比现在的齐国公弱。

现在的少年了不得啊。

“小公爷，你想让我做什么？”张神医低下了头。

“当真医不好了？”六王再一次确认。

“恕老夫医术不精。”张神医不好意思的拱手道。

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不想治好病的。当他听到齐世子的要求，惊诧了一会儿，随即想到达官贵人们阴私众多，便咽下了发问的话语。

知道越多，死得越快，不如做个糊涂老头。

但是又想到请他来的六王，张神医有点为难的开口道：“不知小公爷是打算一辈子就这样还是一时？”

齐衡一笑，他当然还要医好双腿和明兰再打捶丸。

又觉得这老头真是滑不溜手，能缩能伸又识时务，还识大体，难得还聪明。当别人只能应付眼前事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想以后的事情，难怪在上辈子，上至皇帝显贵，下至平民百姓，皆赞不绝口，无人说其不好。

齐衡“张神医是担心现在对别人称治不了我的腿，以后又治得了让有些人觉得有欺骗的嫌疑而发怒于你。”

六王如今是有力的皇位竞争者。万一将来登基，张神医现在的谦虚在未来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齐衡“张神医的医术虽已在众人之上，但为拯救更多的患者依旧刻苦钻研，费心攻克疑难杂症，恰巧找到了遗失多年的师门古籍，闭关研究后终有所成。张神医，这难道不是你将来几年要做的事情？”

既然有所成，那么之前不能治愈的双腿当然也能治了。

齐衡想的周全。

既如此，张神医为了想要的东西自然应下齐衡的要求。

“先生的医术已是堪比华佗，不必自谦，是小公爷的命不好，注定有一劫，怪不了先生。”六王谦虚有礼道。

得罪谁都不会得罪神医。

越是位高权重越是看重自己的小命。

六王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残疾的废子而怪罪一位将来可能用得到的神医呢。

“王爷谬赞了，若是能找到我师门遗失已久的传承古籍，小公爷的腿或许还有救，可惜这古籍我寻找已久，没有丝毫线索。”张神医遗憾说道。

六王差管事送张神医出门，人走后，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位貌美妇人，正是六王妃。

“王爷，这小公爷已是不中用了，可婚书已经签下，这可怎么办？难不成眼睁睁的看我们女儿嫁给一个残废。”六王妃着急道。

“行了，你别急，嘉成是我唯一女儿，我怎么可能让她嫁一个不中用的人！”若是以后心想事成，有那么一个女婿，太丢人！

好在京里青年才俊多，与齐国公结不成亲家还有其他家的。吕国公家就不错，手握兵权，又与清流联姻，能给的助力可比齐国公府多多了，齐国公府也就一个郡主在皇帝眼前得脸，齐国公胆小怕事，被一个女人压制，成不了大事。原本想着嘉成喜欢齐衡，加上齐衡出色也就勉强答应了，现在，决计不可能！

“齐国公府那边我来出面，谅他们也不敢得罪我，要是识趣，自己该把婚书给退还给我们，若不识趣，哼！”六王冷笑一声。

“你只需好好安抚嘉成，别让她胡闹，其他的我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