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独逢月下

经过庞籍折腾这么一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索性南宫羽纤早有安排，院落各处都已经掌灯，她领着包大人等人走在通往后院的青石路上，脚步格外轻快。

不多时众人来到月亮门，南宫羽纤悄悄放慢脚步，让包大人走在前头。

后院并没有掌灯，黑漆漆的，唯有透过月光能隐隐看到些，包大人踏入月亮门，对纤儿带他来这里感到不解，刚要开口询问，刹那间灯火通明，一时刺的包大人睁不开眼。

包大人这……

南宫羽纤大人别怕，没事。

适应了一会儿，包大人才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知何时他身旁只剩下了南宫御和公孙策两个人，南宫羽纤在他对面，她身后则站着开封府的其他人。

再看四周，随着鼓点响起，装扮喜庆漂亮的戏台上正唱响一出麻姑献寿，满园的彩绸飞舞梨花飘落，左右手两边不远处分别摆好了桌椅，上面都摆好了丰盛的菜肴，假山旁的炉子是张龙在生碳，赵虎在烤肉，包大人的到来让大家终于可以热热闹闹笑着烘托气氛。

包大人怔了好一阵，良久才回过神，原来这就是纤儿为他准备的生辰，这些都是开封府上下的人，虽然平日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但像这样聚在一块轻松欢乐的时候却是第一次，这样的场面竟犹为温馨。

包大人抿唇，神色动容不已，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心底慢慢惊喜和感动。

南宫羽纤大人，一起吧，还可以自己烤肉吃哦。

包大人…好，好。

包大人展颜一笑，随后请南宫御和公孙策一起走向大家，和他们融入进去，很快包大人便在赵虎的推荐下，撸胳膊挽袖决定动手烤肉，画面温馨极了。

南宫羽纤看着和大家打成一片的包大人，忽然心里酸酸的，或许他曾经也希望能有个像样的生日吧，只不过为官像是心中的一把枷锁，封住了这个简单的美好。没关系，以后有她在，他可以是百姓心中廉明的包青天，也可以是拥有简单幸福的普通人。

艾虎纤儿快来，这肉好好吃，马大嫂说这种做法是你教赵虎大哥的？

南宫羽纤嗯，这叫烤肉，香吧？

艾虎太香了，一咬嘴里都在滋滋冒油呢！

南宫羽纤那你多吃点，肉管够。

南宫羽纤笑着看艾虎吃的老吞虎烟，转头去找马大嫂拿了一块桂花糕，又看着大家边吃边闹边笑，心里就暖暖的。

但这种感觉让她有点难以承担，她从未有过这么快乐的时光，这让她觉得无比不真实，好怕会突然梦醒了，睁开眼大家就都不在她身边了。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患得患失般惆怅起来，他们这么高兴怎么能影响他们呢，所以南宫羽纤决定回到前院独自待一会儿。

她就是这么一个害怕孤独，却又不得不享受孤独的人。

………

小池塘边，南宫羽纤坐在岸上，隐隐还能听到从后院传来的戏曲声，和大家时不时的欢声笑语。她想自己还是需要点时间来适应有家人、有朋友的感觉，但毋庸置疑这种感觉是极其美好的，她可她真的能拥有这份偷来的美好吗？她真怕越是努力想要握紧，越会像流沙一样，一用力就流走了。

还是说，得了这份美好之后，她就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那个世界里唯一疼爱她的外公了，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这么贪心，什么都想要…………

不知不觉她开始叹气，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也没个能替她答疑解惑的人。

就在这时，她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这时候除了她，谁会来这里呢？

白玉堂怎么在这儿？

南宫羽纤白大哥？你不和大家一起热闹，怎么跑出来了？

白玉堂这话应该问你自己才对。

南宫羽纤啊……我可能是有些累了，所以偷偷歇会儿。

白玉堂嗯。

他声音平淡如这夜里静谧的水，之后就没再继续问了，来到小池塘中心的亭子找地方坐下，或许已经看出她情绪不对，又或许他刚刚的话只是随口一问。

他不开口，南宫羽纤也不知道说什么，二人陷入一阵沉默。

片刻后白玉堂把手伸出来，朝她勾了勾手指。

白玉堂过来。

南宫羽纤……

南宫羽纤不知道他叫自己干什么，但还是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直到她站在跟前，白玉堂依旧保持着半靠亭柱，撑着一条腿坐在栏杆上的姿势，目光始终停留在水面反映着的皎洁明月上。

南宫羽纤你……在看什么？

白玉堂月亮。

南宫羽纤月亮就在天上，抬起头就能看到，为什么还要看水里的影子？

白玉堂天上月过于遥远，水中月又太梦幻，哪个都不真实，到水中月最起码离的近些，又何必舍近求远。

南宫羽纤额……

南宫羽纤嘴角一抽，也不知道该说他文雅，还是该说他懒，连抬个头都嫌费劲儿。

不过转念一想，南宫羽纤豁然开朗。

是啊，从前的家就好比是天上月，太遥远了，她已经回不去了，现在的‘家’就如水中月，虽说好似一场梦，却就在身边。她失去了天上月，但得到了水中月，如果再胡思乱想，水中月也会和她渐行渐远吧。

南宫羽纤总算有了笑容，也恢复了本性。

南宫羽纤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慰人的。

白玉堂心情好点了？

白玉堂对她的话笑而不答，但这个问题正恰恰表明了，他其实注意到了她低落的情绪，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那句随口的话，会瞬间开解了她。

南宫羽纤好多了。

南宫羽纤你平时看着凶巴巴的，又不近人情，其实也还可以。

这几天相处下来，南宫羽纤对白玉堂有很大的改观，不再是船上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不再是浑身血腥味的危险人物。她更深的体会到白玉堂这个人，其实他是亦正亦邪又正邪分明的，性情高傲到过于清冷，有时会像这月光，能看到却摸不透抓不住，但他有时也会任性一下，像个顽劣孩子。

白玉堂说爷凶？爷不近人情？

白玉堂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南宫羽纤你看你看，还不承认，我敢打赌你现在绝对想揍我！

白玉堂一愣，刚刚想揍她的冲动被莫名压了下去，大抵因为被猜中而突然有些尴尬。他沉了口气，看了她片刻，这才把头瞥到一边。

白玉堂我…我没有。

南宫羽纤真的？

看这傲娇的表情，出现在白玉堂这张俊逸绝尘的脸上，竟还有些可爱。南宫羽纤觉得自己可能疯了，竟然觉得这个凶巴巴的大冰块儿可爱，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忍不住凑近白玉堂，整张脸都快贴到了他的脸上，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似乎是想逼他承认什么。

距离近在咫尺，仿佛他一说话或微微动一下就能碰到她，白玉堂不由得微微蹙眉，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出手捏住她的后脖颈子，把距离拉开些。

白玉堂你再多话，五爷保不准就真要动手揍你了。

南宫羽纤啊呀呀，你松手你松手，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禁逗，一逗就急眼，谁还和你玩儿啊！

南宫羽纤奋力挣扎，奈何白玉堂手劲儿忒大，她折腾半天白玉堂连衣服都没皱一下。

白玉堂眉头皱的更深了，闲着的手掏了掏耳朵，旋即站起身来，南宫羽纤只感觉到自己‘咻’的一下就腾空了，试着扑腾了下两条小短腿，结果连地面都碰不到。

白玉堂该回去了。

南宫羽纤那你到是放我下来呀！

白玉堂什么？

南宫羽纤放我下来。

白玉堂哦，爷听不见。

白玉堂勾起唇角，修长的丹凤眼带着丝丝笑意，就这么提着她往后院走。

一路上南宫羽纤肯定反抗，但所有的抗议都被宣判无效，这就是身材和体力的绝对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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