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说过很多句，“他喜欢她。”铃铛不曾相信，她能看清现实。没有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会像他一样几星期都不见她一面。只是她也没想过他会如此地不喜她。便是对着一个陌生人他都从不会如此严厉。这何止是不喜欢，简直是厌恶至极了。
或许在他心里，她就是粗鄙到不能见人的。
风徐徐吹着，眼睛酸得似乎要流出泪，铃铛慢慢垂下头，她心中难过，像被人用手狠狠捏了下，却还是习惯地躬身道歉：“对不起。”
她克制地保持着声音的平缓。会装可怜的女生总能受到怜爱，但对于原本就讨厌自己的人，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沈听白确也没有说上一句“没关系”。他深吸了口气，合上眼，不再看她。
安静中，女孩一滴眼泪啪嗒落在脸颊。铃铛不想让他觉得她是没事找事，压下那情绪，缓缓又挤出声音：“我就是见不到你……想问问你，能不能换一个老师。”
“我不喜欢她。”
“我说完了，大哥，我先回去了。”
眼里一片模糊，铃铛说完转过身不再看他，一步步往回走着。
晚上的月光格外清冷。
小说月刊的一篇故事中，男女主在月下似乎也曾有这么一段误会。女主哭兮兮地跑开时，男主拉住她的手，对着她解释，二人重归于好。
只是一同于童话故事都是假的，那些让女人臆想的字句也全是空话。
铃铛走了几十步，到天上的月亮被遮住，看不见了，身后的人也没叫住她。
他什么也没有要和她说的。
晚饭铃铛没有去吃。她一个人坐在秋千上看月亮。
铁链晃动的声音叮叮咚咚，有些好听。已经是月末了，月亮尖锐得似是要把云天割开。
这是亘古不变的东西，她几个小时也没能看见那月牙变成圆盘，却听见了自己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
她很饿。
客厅的窗户还是映着暖黄的光，张妈似乎还没有收拾完关灯离去。她们一向准备的饭菜多，她不吃，便是没人吃。
只是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他们。
抿了抿唇，铃铛抬头望着月亮又难过了一阵，还是从花盆底下取出很久很久之前存的金币，拿上手电筒，翻围栏出去买蛋糕。
天已经是黑漆漆一片了，她看不清围栏上的铁格。那个电筒也不太灵敏，按了几下没有亮光，只能凭着以往的感觉攀爬着。
两手握着铁栏杆，她慢慢站上了矮墙，但还没有踩上第一格，小腿就被一只手猛地往下一拉。
矮墙并不高，铃铛没有摔下来，但那凉冰冰的手却是惊到了她，跳下来再次回到了原点。
围栏外坐着个人，暗淡的月光下，看不清样貌，但似乎是个男人。想起顾燕帧说过不能让别人摸的话，铃铛猛地对着他打开手中的电筒。
这次倒是摁亮了，惨白的光束照过去，男人的脸不曾很快清晰起来，铃铛倒是听见很熟悉的暴躁声。
“你闪什么闪啊……”是顾燕帧一贯的语气，但今天声音低沉了些，似是火盆里浇了层冰。
看见了他的衣服，铃铛捏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你怎么在这啊？”
女孩的声音带着不解，似乎看见他很是意外。顾燕帧几乎要气笑了，“今天是周日啊，我等了你一下午。”
他说过很多夸张的话，但这句话却是说得真实，从中午到月亮升起他在这吹着凉风，实打实坐了半个白日。而且担心错开了，她又一个人乱跑，就一直都没离开过。
手电筒仍是开着的，对光线逐渐适应后，顾燕帧已经放下盖在眼睛上的手。
铃铛看了几眼，他面色确实算不上好，嘴边的胡茬也冒出来，有些沧桑，其实从他的声音也能听出来。
她先道了个歉：“对不起。”然后说，“可是我上次骂了你，我们不是分手了吗？你为什么还来？”
在她看来，没有一个人被别人骂了还愿意和别人一起玩。她想他可能是事情太多忘记了。
铃铛低头看着墙角压着枯叶的石子，慢慢伸脚踢过去。
四周很是寂静，石子撞到石墙的咚声分外明显。
可是许久，铃铛没有听到男人那句“对哦，我忘记了。”手指却被铁盒戳了戳。
他把一个盒子递到她手中，说：“送给你。”
铃铛没有隔空视物的本领，但却闻见了巧克力的味道。打开，里面是巧克力蛋糕，还有一个铁勺。
她盯着那吃的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送。
围栏外，顾燕帧继续说着：“有人骂人是用那种语气说的吗？”
“你烦不烦啊。你烦不烦啊。”他提着嗓子模仿女孩当时的样子娇柔做作道，“这谁听起来都是在撒娇啊。”
顾燕帧有意想逗她，但铃铛还是没能笑出来。
铃铛有些方面不开窍，但有些方面不笨。男人说的话格外娇羞，她很清楚当时自己并不是那样的语气。而且他看见她摔下去也没有反应。是生气了的。
手中的蛋糕，更像是他担心她不高兴来哄她的。
她又认真看了外面的男人一眼，他正看着她，脸上是笑意，但鼻子却是有些红。下午她在草丛围着的秋千上都被风吹得晕乎乎的，他不会比自己更好受。
她觉得有些讽刺。其实她对顾燕帧很不用心，那酒不过是家里有很多，她不爱喝。她不常生气只是觉得他不重要，她对他不会比对张妈有更多的关注。
但世上的事情似乎从来都不是付出就有回报。她真心对待的人厌恶她，从来不愿意看她一眼，那半分真情也没有交付过的人却可以在围栏外面等她一下午。
铃铛坐在枯草地上，慢慢挖着勺子吃起来。隔着墙，顾燕帧也拿着又酒瓶喝起来。
顾燕帧喝着喝着，再侧头，就看见铃铛哭出来。
她今天哭了太多回，眼睛都有点肿。
“你又怎么了？”顾燕帧问她。
铃铛摇摇头，只是讷讷回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能送别人吃的，再送钱，在她看来就是对她很好了，该是喜欢了。
顾燕帧笑了笑，手伸过去，揉了揉女孩的头：“喜欢啊。”
话一样不是很慎重，但铃铛还是有些高兴的。在分类周围人喜欢自己和不喜欢自己时，因为不想对比得太难看，铃铛是把顾燕帧放在了喜欢的一栏的。这放得她并不很心安理得。
“谢谢你喜欢我。”她挖着盒子里的蛋糕认真道谢。
铃铛将食物完全吞咽下去，手在裙子口袋里掏了掏。
顾燕帧见她情绪稳定了，已近扭过头去，女孩的手却慢慢伸到他跟前，掌心里是一个金币。
“给你去买酒。”她没有看他，声音还是轻软的，“你喜欢我，我会对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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