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工藤新一出门前随意披了件带帽子的深蓝色外套，到街上后他便将帽子戴了起来，不愿让其他人发现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你这不是要带我去那个墓地吧？”工藤新一突然停下脚步说道。

“的确不是，”服部平次并不否认，“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工藤？”

工藤新一缄默了一会儿，语气沉沉地开口道：“因为这条路我再熟悉不过了……再走不远就是毛利侦探事务所。”

“没错，我就是要带你去那里。”服部平次刻意无视他差劲无比的脸色，无所谓地说，“走吧，工藤。”

“不，我不去！”工藤新一看起来很是抗拒，激动得转身就走。服部平次也不拉住他，只是双手环胸地盯着他的后背说道：“难道你就不想看看毛利侦探事务所里的人现在过得怎么样吗？”

工藤新一的身形顿了顿，没再继续走。

服部平次知道工藤新一心里其实很在意这件事，只是出于愧疚不敢去面对那里的人，所以他又说道：“反正也只是去瞧一眼，我又没说要你出现在那里的人面前。莫非你连这种勇气都没有吗？”

闻言，工藤新一转过身来，他阴沉着脸没有言语，只默默地抬脚向前走去。见状，服部平次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跟了上去。

在毛利侦探事务所对面的街道上，服部平次和工藤新一两人停在一处。不等工藤新一说话，服部平次就指着波洛咖啡厅楼上的毛利侦探事务所抢先开口道：“工藤，你好好看看吧。”

工藤新一顺着服部平次的手看上去，然后显得一脸错愕：“事、事务所的招牌呢？”

“很吃惊对吧？”服部平次不答反问。

“回答我，这是怎么回事？”工藤新一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因为毛利大叔不再做侦探了，他重新回到警视厅当警察了。”服部平次如是答道。

“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看到别人和他一样失去自己的爱女，他想把所有犯罪的坏蛋统统抓起来，不让他们钻空子祸害他人。”服部平次边说着边默默地观察工藤新一的反应，“他或许不是个好侦探，但，他绝对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警察。还有，英理阿姨搬回来和毛利大叔一起住了，现在两个人也总算是可以相互理解和扶持了。听到这些，工藤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呢？”

“……”工藤新一神色微动，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服部平次不打算逼他，只说道：“好了，去下一个地方。”

“你又要带我去哪里？”

“你只管跟我来就是了。”服部平次卖起了关子，他迈开脚边走边说，“走吧。”

工藤新一只好跟了上去。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不会想看到我的。”工藤新一语气幽幽地说。

服部平次拉着工藤新一绕到豪宅后面，刚好看到铃木园子在自家后花园里，然后他们两个人便暗自躲了起来。

铃木园子从某处提来一小桶水，然后给一个盆栽里的植物浇起了水：“小兰，你知道吗，今天我一个人在学校里好无聊啊，虽然那些人都有意无意地过来和我说话，可是我不想和他们说什么。我知道同学们是为了我好，可是……小兰，我、我还是很想很想你，我只想跟你像以前一样玩闹……”说着说着，铃木园子哽咽起来，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看到这个场景，工藤新一的眼神黯淡了许多。

沉默了好一会儿，铃木园子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这时她的语气里已经没了刚刚的无限伤感：“算了，我答应阿真要坚强一点的，而且，我怎么可以让小兰你放心不下呢。小兰你在另一个世界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

离开铃木宅后，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两人一路无语。

“我去找京极真了解园子的情况，他很好心地告知我了。”服部平次开了口，“他说园子因为失去最好的朋友极度痛苦，后来他就买了个盆栽，噢，也就是刚刚园子浇水的那个，他把那个送给了园子。知道那是什么植物吗？是兰花，你应该知道代表着什么了吧。京极真告诉园子希望她能够像小兰一样做个坚强的女孩，还说以后就把那株兰花当作小兰，让她把内心的想法倾吐给那株兰花，就像是在和小兰倾诉一样……对于这些，工藤你作何感想？”

“……”回应服部平次的仍然是工藤新一的默不作声。

“那么就继续走走吧。”服部平次话锋一转，他依旧不强迫工藤新一表达什么。

“……什么时候去那里？”

“急什么，反正你今天就跟着我走嘛，过后我就不会插手这件事了。”

“……”

傍晚，一整天拉着工藤新一四处兜兜转转的服部平次终于把工藤新一带到了那个墓地，夕阳的余晖映照在墓碑上，照片里女孩的笑颜被衬托得灿烂明媚，仿佛正在他们面前对着他们露出笑容。

工藤新一忽然感觉整个大脑都空白了，除了女孩那如花般绽放的笑颜。他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僵硬地走向那个墓碑，然后终于无力地跪倒在墓碑前，一声痛苦欲绝的沙哑喊声自他口中传出——“兰……”他伸手，想去触碰女孩那张笑脸，却发现自己胸腔里的某处痛得不行。都说男人流血不流泪，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此刻，工藤新一只想跪在这个墓碑前痛哭一场，为自己没能守护好这个最爱的女孩而生的悔恨，为自己对这个女孩思念成疾的痛苦，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兰，我……好想你，真的很想很想。我一直告诉自己你没有死，没有离开，可是……为什么，看到这个墓碑，我的心这么疼？心痛到快要窒息就是这种感觉吧，兰，我该怎么办，你出现在我面前看看我好不好，我真的，，好痛苦，为什么要让我失去你，为什么……工藤新一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刀剜开了一样，生疼。他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悲恸，低着头落下一滴滴包含着复杂情感的泪水。

“工藤，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去那些地方见那些人吗？”一直沉默不语的服部平次突然开了口，“因为我想让你明白，小兰真的已经离开了，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更想让你明白，没了小兰你也应该要振作，不能一味颓废下去，因为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没了谁就停止运行，生活总得继续下去。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毛利夫妇和园子他们有多爱小兰，失去小兰他们的痛苦绝对不比你少吧？可是即使这样，他们现在还是从无比崩溃中振作起来了，他们把对小兰的爱转移到现实中他们能做到的事情上，因为他们深深明白，小兰不会希望别人为了她而痛苦难过，他们想让小兰在另一个世界可以安心。虽然说这种思想有点迷信了，可是，这的确不失为一个摆脱悲痛的好方法不是吗？你为什么不试着往这方面想想呢，工藤，你觉得小兰会希望你为了她这么痛苦下去吗？答案一定是不会的吧，毕竟，她是个善良得不行的女孩，同时，也是个深深喜欢着你的女孩。她掉落悬崖的时候你不是在场吗，好好回忆一下她最后的样子，告诉我，她有责怪你的意思吗？”

听到服部平次的话，工藤新一似乎又看到了那一幕——他最爱的那个女孩在他面前中枪坠崖的那一幕。可是，女孩坠崖前是带着笑的，即使到了最后一刻，她依然带着那样温柔的笑容，完全没有对他的怨念和责备……“为什么，在最后一刻她还是对着我露出那副温和美好的表情，她明明，应该责怪我的……”工藤新一的脑海倏然浮现另一个画面——那是他和她的约会，可是却发生了命案，他顾及着她的感受，所以打算忽略案件，可是她却这么对他说：我不会像某人一样躲起来或跑走的……你就放心地去吧，侦探先生。

“我……好恨自己。”工藤新一的泪水突然更加汹涌，带着咸味的眼泪不小心流进嘴里，他却只觉得异常苦涩：兰，我一直自以为自己很理解你，保护着你，可是原来，是你一直在迁就我、理解我、支持我……

“她即使这样牺牲了自己也感到无怨无悔，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怪罪你呢，最多，只是感到伤心和失落而已。我知道你自责，但这真的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而且小兰也并没有怪你啊。”服部平次感叹道，“所以，你怎么可以让她死后也无法安心呢，她明明是希望你好好地活着的。你的消沉不仅对不起小兰的期望，还对不起有希子阿姨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对你的关心，你知道吗？还有，既然已经错过一次了，就不要再错第二次了，不要再因为自己的疏忽和任性失去在乎的人了……工藤，请你活过来吧，拜托了！”

工藤新一扭头看向服部平次，只见他的眼里满是真挚的关心之意——“……服部，谢谢你。”

“别忘了我可是你最好的兄弟兼最强力的劲敌啊，工藤。”服部平次假装无谓地耸肩道。

“兰……”工藤新一回头看着墓碑呢喃了一声。

……

安静的饭桌上突然响起中森银三不解的嘀咕：“真是奇怪啊，基德那个混^蛋竟然一个多月没出手了……”

“咳、咳……”听到他的话，正在喝汤的黑羽快斗被呛了一下。

“爸爸，基德那个坏蛋不来偷盗了不是件好事吗，你怎么看起来很不开心啊？”中森青子感觉不解，爸爸在想什么呢，难道不该高兴吗？

中森银三略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然后正色道：“我只是担心那家伙是在策划什么大阴谋，不然怎么可能这么久没动静？”

“这样吗？”

“当然了，只有把那混*蛋抓到了我才能安心嘛。”

听着中森父女两人的对话，黑羽快斗心里暗笑：我说中森警部，才一个多月没和我交手就不甘寂寞了吗？放心吧，不会让您寂寞太久的~想着，他的脸上禁不住挂起一抹笑。

“喂，快斗，你在傻笑什么？”中森青子一脸莫名地看着某人。

“咳咳，没什么……”黑羽快斗故作神秘，“只是想到了一件开心的事而已~”

“什么嘛，莫名其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