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雪来的早还来的勤，刚刚停了一天的鹅毛大雪，又绵密的下了整夜。
刚到卯时，碧落便醒来，头已经不疼了，但浑身还是绵软无力。简单梳洗后，碧落推门出来，天还未亮，雪也未停，只见子衿此时正站在廊下，雪花纷纷飘落，粘在他的衣袖上。他的手中似乎正在摩挲着什么东西，一条暗红色的穗带垂在手腕处。
子衿也察觉到碧落开门出来，顺手将手中的东西放入怀中，向碧落走来。
“碧落，你醒了。天还未亮，为何不多睡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子衿问道。
碧落抬头看着子衿，一连串问题问的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说一句：“徐公子一夜未休息吗？”
“无妨。外面冷，进去说吧。”
子衿推门，甩手一道力，点上灯。碧落随后进门。
“雪又下起来了，等雪停了我们就回姑苏，若仍是没停，我们在等一日吧，也好让你多休息一下。”
“没关系，今日便回吧，我好多了。”
“到底怎么了？看你头好像很痛的样子，体内的……灵力也交错乱窜。”
“没什么。是我自己心神不宁，没有控制自己。”
子衿眉头稍稍一动，知道碧落有意瞒着他。看昨天碧落的反应，难道是封眠的记忆将要苏醒吗？碧落到底封眠了几年呢？子衿无从得知，也不好贸然相问，只又问一句：
“你点的什么香？是什么作用？”
“此香名叫‘冥息香’，可助人敛气凝神。”
“可是我昨天看似乎没有太大的作用。”
“许是常用，效果不明显了。”
“你常用吗？”
碧落双眸一凝，似是顿一下，微微摇头。
忽然碧落眼角瞥见子衿的衣袖上一簇殷红的血迹，想起是她昨夜头痛发作时忽感胸中堵闷，一口气吐出来的，此刻血迹虽已干，但还是和子衿雪白的衣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子衿也发现碧落看到了自己的衣袖，随手往后一摆，说道：
“无事，回头换一件就好了。”
“昨晚谢谢你。”
“是我冒犯了。”
“徐公子一夜未曾休息，此刻距天亮还有半个时辰，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子衿想想，说道：“也好。我去换一身衣服，稍后来找你。”
子衿说完，起身离开。
“徐公子。”碧落不知为何看着子衿的背影，情不自禁的站起来叫了他一声。
“嗯？”子衿回头，目光柔和。
“没事。”碧落小声说道。
“我马上回来。”子衿说道，转头离去。
子衿一走，碧落复又坐下，盯着宁息香的灰烬出了会神，然后系上披风，开门来到了之前徐子衿站过的地方，伸手去接稀疏的雪花。
“碧落。”子衿再出现时，已换上了一套米白温润的衣衫。
碧落看向他，说道：“雪小了，我们今日回姑苏吧。”
“你可以吗？”
“可以的。刚刚南泽传了传音符过来，说他们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看来他们是有收获了，清月兄这边也打算今日回去。”
碧落听到赵清月的名字，目光一闪，想到了昨天他和三月传来的传音符。
碧落的一丝犹豫也未逃过子衿关切的眼神。
“怎么了？”
碧落转头看向子衿，顿了一下，还是问到：“徐公子，昨日三月给我传音符中说到，六年前我家的祸事，徐公子的家人也是知晓的，可是昨日徐公子回来却并未提及这一点，碧落很是好奇。”
子衿稍稍惊讶，心里不免要骂清月、三月多事，但是眼前要先安慰碧落。
“这个事情我也是回家后才听师叔说起，本想告诉你，但想到也不能有所帮助，所以就决定不告诉你。”
“是什么呢？”
“你们家出事当天，我父亲与师叔一起前往海陵访友。夜间行路，发现一处火光四起，待他们赶到时，你们家已是无一活口。只有搜查的人到处嚷嚷着似是再找你家的刀法，我父亲他们看出是余杭白家的人，也因不想参与其中，招惹是非，所以便不动声色的回去了。事后不久，白家也被灭门了。我父亲与师叔觉得此事应当是到此结束了，所以这几年也一直没和人提起过此事。我昨日得知，只觉他们当年的就是隔岸观火，袖手旁观，觉得对不住你，所以便把此事瞒着你。”子衿说道。而后又心想：碧落，我不能告诉你是我家收养了你，你既已忘记，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关于六年前你家的事，疑点重重，我会与你一起查明真相，不管真相如何，我定会站在你身边。
碧落听过，面目表情，只是微微点头说道：“你不必觉得过意不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是人们的希冀。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也不是所有人都要有义务去做这个事。”
“碧落，不管真相如何？我一定会与你一起面对，相信我。”
“我信你。但我们家的事还是我自己面对好了。你看，雪已经停了，我们回去吧。”
子衿稍稍沉默，说道：“好。我们用过早饭就回去。”
“南泽兄，别有的那么着急啊！我们这一天一夜，从姑苏奔到金陵，又从金陵奔回姑苏，腿都跑细了。”苏九辰跟在南泽的身后的不情愿的喊着。
“前面就到了。”
“那你急什么？现在碧落他们肯定还未赶回来呢，再说子衿和碧落单独在一起这一天一夜，肯定亲密无间，你早就没有机会了。”
南泽顿住，转头瞪了子衿一眼。
沿长街走到底，转弯就到了九辰的园中，此时，清月与三月已经回来了。
“南泽兄，九辰，你们回来啦。”赵清月问到。
“没你们早！”南泽说道：“碧落回来了吗？”
“还要再过一个时辰他们才能到。”三月说道：“哇，好鲜艳的山茶花。”
“哎，这是什么？还有胭脂透？南泽兄你是去查事情的还是买礼物哄女孩子开心的？”赵清月边说边上手抢。
南泽忙把胭脂透按在怀里，临了还不忘对苏九辰说道：“一身雪气，还不去洗洗换身干净衣服？”
“遵命！”苏九辰谄笑到。
这边子衿和碧落已到姑苏城外，道路、石桥、湖面满是晶莹的冰花，不御剑很是难行。前方不远处有个长亭，亭下坐着的，站着的不少人，想是赶路累了，在此歇息。
“碧落，那边有个亭子，你可要休息一下？”
“不用的，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还是赶路吧。”
“也好。”
“碧落，碧落，是你吗？”
碧落闻声，顿足转头，子衿也一同停下。
“是你认识的人吗？”子衿问道。
“好像是白芷，她是言休尊者的徒弟，怎么在此？”碧落说着，向白芷挥挥手，示意她听见了。
白芷在长亭边上，双手一台，一个飞身就来到碧落身边。
“碧落，真的是你啊？啊，徐公子也在。”白芷笑道。
子衿面无表情，稍稍点头，心道：我从未认得她。
“徐公子想是不记得我了，我是梨花山白芷，师从言休尊者，六年前我们见过。”
子衿点点头，仍未答话。
白芷微微一笑，又对碧落说道：“碧落，真没想到在这就遇到你了。”
“白芷，你怎么来了。言休尊者呢？她近来怎么样？”
“这个……”白芷微微迟疑，然后就拉着碧落的手说道：“碧落，我这次瞒着尊者偷偷下山寻你的，你不是说来江南寻你兄长吗？我是来帮你的，你可不能告诉尊者啊？”
“碧落，你兄长还活着。”子衿问到。
见子衿毫不知情，白芷知道自己鲁莽，单手掩着嘴巴冲碧落笑了笑。
碧落看着子衿，点点头，又对白芷说道：
“无事。但我不告诉尊者，她若寻你不着，岂不着急。还是告诉她你与我在一块呢，也好让她放心。”
“千万别，她会把我抓回去的。等过些时日，我在告诉她。”
“好吧。”
“你们这是去哪啊？带着我吧。”
“好。”
一会，三人便回到九辰园中。
“子衿，碧落你们回来啦。”南泽已在厅中等候。
“嗯。”子衿答到。
“哎，这位是……梨花山白姑娘。哎，六年不见，白姑娘生的真像一朵洁白的梨花，幽香清列，沁人心脾啊！”南泽笑到。
“南公子，多年不见，勿要取笑小女。”白芷腌面笑到。
“哎，来客人啦！”赵清月与柳三月从外面进到厅里来。
“嗯。真是亭亭玉立，身形矫健呢！”柳三月说着与赵清月交换了一下目光。
赵清月盯着白芷上看下看，吓得白芷直往碧落身后躲。
“姓赵的，我当你对我几分真心呢！怎么一看到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就把我抛诸脑后了？你看看你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样子。”
“还是我好吧，不为女色所动。”苏九辰显然已沐浴过，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大步走进来。
“这下热闹了。”南泽说道。
大家相互介绍后，坐下来聊起来。
“怎么元夕和子卉还没有回来。”子衿问道。
“我之前已经问过了，说已到姑苏，一会就到。”南泽说道。
“这两人去哪里游山玩水了！”赵清月喝到。
“雪天路滑，子卉崴了脚，这丫头又重，有元夕兄受的了。”南泽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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