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第十章

“你到底是谁？”东玄狼狈不堪的状态并没有让龙九卸下心防，她从来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人，那怕是个手无寸铁的孩童。数万年的帝王生涯里，来刺杀她的可不是没有孩童与女人。更何况，她本身就是个女人不是吗？

　　她手中的玄冰剑没有收回去，依然散发着冰冷的寒气在东玄的脖子上悬着，不曾见血，却比见血更杀气四溢。

　　“小姑娘，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凶残可不好！”东玄冷笑一声，声音冰冷如雪。

　　这个自称是娘亲未婚夫的东玄，他究竟是谁？这个身份又是真还是假？谁又知道他六百年前又在那场退婚案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东玄。”看着龙九手上的那串人鱼泪，一颗眼泪从东玄脸上滑落，只听得他声音低迷道：“当年，和笠泽簌离有婚约的钱塘世子就是我。”

“叮——”滚烫的泪水落到地上，化作了一颗饱满莹润的蓝色珠子，龙九施法把那颗珠子捡起来，她看到了那莹润的光泽和自己手上的人鱼泪如出一辙，只不过上面散发着的气息不一样，相差仅此而已。

龙九把玩着那颗蓝宝珠，懒散散地问道：“那你身为笠泽龙鱼族公主的未婚夫婿，更是堂堂钱塘世子，身份这般尊贵，”说到此处，龙九神色一冷，冷声喝道:“怎么会元神被锁在这梦里，还是你自己的梦里！”

被龙九这么一逼，本来情绪有些温顺下来的东玄，霎时间又癫狂了起来，他拼命地挥动那牢牢困锁着自己的玄铁石链，让玄铁石链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可见他那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别吵了。”龙九不耐烦的瞟了他一眼，这都大半天了，只听得这东玄闹脾气了，跟正事儿一点儿边都没粘上。她还得回家陪小孩儿吃饭呢，有谁有空放着软软糯糯的小可爱不陪，和这糙汉子浪费时间？

　　她手中的玄冰剑往前更近了一步，啪嗒啪嗒，血珠子砸地的声音分外明显，“安静点，本再吵一声，小心本座剁了你的爪子，莫让本座耐心你给闹没了！”

龙九身上散发着的低气压，还有来自自己身上的腥甜的血腥味儿，让东玄有了几分清醒。他抿着唇乖乖的坐在床上，不再撕扯玄铁石链，空间也安静了下来。

　　对于东玄的识相龙九甚是满意，她傲娇地点了点头，这才是乖孩子，干嘛要闹那么不愉快呢！

龙九掏出一张太师椅坐下，也愉快地玄冰剑给收了回去，才对东玄道：“说吧，你是谁？和笠泽簌离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识得她的气息？”

龙九也不知道东玄这厮是真的爱簌离爱的成痴，还是想打着爱簌离的名头来逃出生天的缘故，这家伙就不能听到簌离的名字，一听到簌离二字这讨厌的家伙就又暴躁起来了。

不过，龙九倒是不怕他这家伙的暴躁脾气，她支着头就这么看着东玄，一旦他一暴躁，龙九就朝他头上泼出一桶极寒冰水，让他平静平静。若是这极寒冰水还不管用，那就让玄铁石链再收一收，顺便再让这玄铁石链上上几个荆棘刺也是一个不错的注意呢！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过几次以后，东玄彻底安静下来了。

“我叫东玄，是钱塘世子，与簌簌是未婚夫妻关系。”东玄还真的是一字一句的回答，那模样相当的配合。“不管你信不信，再怎么问下去，我就还是这个答案。”

龙九见这家伙的模样，不由得想到了锦觅和旭凤二人，不知为何会突然觉得这东玄和他们俩有几分相似之处，龙九摸着手里的泪珠子想着，突然间在魔界里的时候，邝露对自己说过的一句人间话——非暴力不合作！

“至于为什么会识得簌簌的气息，我和她是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若是再不识得她的气息，我东玄哪里还有脸说我爱簌簌吗？”说到最后那个问题，东玄还翻了个白眼儿。像是觉得龙九问了个白痴问题一样。

龙九觉得自己有些手痒，本着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自己意愿的原则，她拿起冰玄剑就上去对着东玄好一顿蹂躏践踏。

　　出完了气，心情也愉悦了的龙九，淡淡的说道：“我本是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人呐，放着好好的和平日子不过，怎么就是喜欢暴力呢？”

这丫的，欺负了身体不说，还他妈的践踏自己的尊严！东玄瞧着自己的这一身遍体鳞伤，有些想哭上一哭，到底是哪个混蛋喜欢用暴力啊！

一身白衣飘飘的龙九，青丝只用一根玉簪高束，正在拿着一块儿绣着霜花洁白无暇的手帕擦拭着那白皙如玉，骨节分明的手，端的是好一个温文尔雅，清风霁月的世外谪仙的高姿态。

　　那绯红的薄唇吐出来的话就让东玄有些想吐血，只闻得那绯色唇里轻吐：“你说，以前，谁不说本座是温柔体贴的人，如今怎么就被你们一个个地逼得不得不动起手来了。这可不是好现象的。”

呵，你个打人的人还有理了？明明就是个喜欢能动手就不动口的家伙，就不要给自己找借口好不好！东玄在心里吐槽道。

　　摸了摸伤痛处，全都是不见伤口，这家伙到底是动了多少次手啊，才会养成这种手艺！

“说吧，你说你和簌离是有过婚约的，那为何会被锁在这里？”无聊的龙九拿起冰玄剑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那玄铁石链，玄铁石链发出了“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也怪好听的。

“我——”

　　被问到了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里，东玄像的嘴，就像是被人用锁给锁上了，张不开嘴，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要该说些什么。

回想起那段，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多年前的回忆——

那天，天很蓝，风很暖。

身着红裙的簌簌美得不可方物，她打扮的格外耀眼，眉心一朵绯色梨花，唇也涂抹着自己送她的唇油。

头上也只带了一个自己送她的牡丹步摇，一切的表现都是像极了要和自己约会的热恋期的少女。

可是，为什么说出的话就是如此的绝情，她是来和自己退婚的。

她说，她爱上了别人。她说，她想要嫁给那个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

“所以，你就对她抛弃了你，心生不满了。去那九重天去上告给天帝了？”龙九咬牙切齿的问道，眼里的怒火让东玄看的一清二楚。“求天帝对不守婚约的龙鱼一族严惩不贷！是不是！”

“怎么可能！”东玄苦笑一声，他嘴里发涩，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我那么爱她，又怎么可能会舍得伤害她？”

“那笠泽龙鱼一族被钱塘上报给九重天，说笠泽不守婚约又是怎么一回事？”龙九拿着冰玄剑指着东玄想要一个答案。这个时空她并不熟悉，她想起簌离的苦状，恨不得立马就知道六百年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龙九知道，若是真的如东玄所说，娘亲爱上了他人去和东玄退婚，那就是娘亲的错，她是没理由去怨恨东玄。那怕于情她虽然会迁怒，可是也绝对不会伤害钱塘任何一个人的。

　　但若不是呢，一想到娘亲多年来的苦楚，她就恨不得质问上一声东玄：“既然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尝试着挽留一下她？”

“挽留？我怎么没挽留！”东玄想到那天，就流下了眼泪。“而且，她也不让我挽留！她连给我挽留的丝毫机会都没有！”

“你知道不知道，她又做了些什么？更对我说了些什么吗？”东玄不顾脖子上的玄冰剑，头往前一顶，眼睛和龙九的眼睛对视着，那里面的悔恨让龙九想到一些她曾经听到的消息。

　　龙九脑海中里又浮现了那个人，那个美的倾国倾城的男孩儿，同样都身负着他人未婚婚约的人，或许真是轮回吧，自己时空的阿娘背弃了婚约爱上了北辰君，自己的孩儿就成了被他人背弃婚约的人！

　　还落下个永世孤独的命运！

　　若是这个时空的阿娘也是如此，经受过痛苦的她，又该说些什么呢！

“她用匕首指着胸口，威胁着我说，我东玄若再不放手，立马当着我的面自尽。”东玄握上冰玄剑，手上的血滴到地上开成了血色莲花。

　　该感叹命运是真的如此相似吗？怕什么就来什么吗？

　　“可笑的是，那把匕首，竟然还是我亲手送她的生辰礼物。”东玄笑的有些癫狂，“每一道工序都是我亲手做的，花纹也是我亲自雕刻的。送给她时，我说过，这是一个我永远不会让她用得到的礼物！”

　　阿锦，娘亲。

这个时候。我，能说些什么，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龙九手里的玄冰剑一松，“砰——”

　　她，竟然握不住剑了。

“可是，纵使我再不相信又能如何？”

“你可知道，每当我上前一步，她手里得那把匕首就向心口深上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