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感觉一切都是轻飘飘的,像是泡在一汪温泉之中。
这里是虚无之所。
比深海更死寂。
比熔浆更绝望。
比宇宙更旷远。
不存在任何活着的痕迹,亦没有事物死去的残骸。
不具备形体,比深渊更纯粹的黑。
这是——“概念”。
追溯到一切一切的开端,比宇宙出现的更早,与“生”这一概念相对的
——“死”
——是一切的终焉。
有人突兀地闯进了这片亘古以来无光无影的空间。本应当是不可能的事,却真正发生了。
在这虚无之地里,在这“死”的概念里,出现了唯一的,不应存在的“生”。
在生者无法观测,只有死者才能到达的地方,她却确实存在着。
毫无遮掩的人形蜷缩着,所有的一切都带着如同梦里独有的朦胧,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坠落抑或上升,也意识不到周身的恶念,于是用着在母体羊水时的姿态。
这里没有坠落和上升的概念。
也没有光和暗。
纵然一直、一直凝视着远方,却什么也看不到。
纵然一直、一直等待着什么,却什么也看不到。
因为一切都不存在。
不存在“有”。
不存在“无”。
就连“存在”都不存在。
于是只是自身还“存在”这件事,就足够令人感到平静和满足了。
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呢?像是小时候某个肆意躺在庄园草地上听moon给自己讲故事的午后,像是某一天第一次吃到棉花糖时的幸福甜蜜......
她的眉头紧皱着,像是深陷美梦遭人惊扰,不愿从梦中醒来,又像是遭遇了梦魇,想睁眼却睁不开。
“等等布莱克你这法子到底靠不靠谱啊?star都这样一个多月了。”
听声音,好像是moon......
“她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她需要一个适应期。”
“我当然知道一切正常,star现在就跟个睡美人一样,难不成还要找个小王子吻醒她吗?”
这么不靠谱的发言肯定是她的笨蛋姐姐了....
氧气填充进她的肺部,顺着血液流经全身。
她终于又回到了人间。
***
世界在醒过来的一瞬间变得嘈杂,走廊里忙乱的脚步声,人们之间的交谈声,滑轮被推动时滚动的摩擦声……
她听见鸟的鸣叫,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清冽的气息,柔和的暖光落在她的脸上,带来暖融融的痒。
五感慢慢的回复,但她几乎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连驱动一根小指微微活动都变得极其困难——直到她似乎罢工多时了的痛觉神经重新兢兢业业地开始工作,令痛感立即覆盖全身。
疼痛令人从梦中清醒,无比强烈地认知到“我还活着”这个事实。
与外界的隔膜仿若在一瞬间支离破碎,就好像灵魂被确认允许重新回到自身。
斯塔的眼睫轻轻颤了颤,从睫毛和眼睑的缝隙里有丝丝蓝色透露而出。
她睁开双眼,极致的淡蓝色满盈了她的虹膜,有稍深一些的蓝色沿着蛛网一般的痕迹割裂了完整的淡蓝,给人的感觉如同隔着破碎的琉璃看着里面幽蓝的灯芯。
漂亮的蓝色眼瞳, 紫蓝,莹白和浅青相汇在一起晕染开, 如同破碎宝石般瑰丽。
“诶诶!醒了醒了!睁眼了!”
斯塔缓慢而艰涩地转动眼珠,迟钝的如同积了灰的人偶,而视野中的一切仍被“线”所覆盖着,并非只有那里存在着“线”,所以转移视线并没有用处。
透过这双眼所见的,是空间到处流淌的静谧的线,密密麻麻地,将目光所及之处都覆盖上如蛛网裂纹般的纹路。
线总是在流动,没有一定。
然而又确实是存在于那个物体的某处。
线总是在流动,没有一定。
然而又确实是存在于那个物体的某处。
暮恩几乎是闪现般填充了她目光所及的所有空间,询问的声音似乎隔了一个世界般听不真切,沿着线,她的脖子断了,半个脑袋移了位,胳膊和手指都断裂成一段一段的,然她们的嘴仍在开合,笔记本被拿在断指中,再一晃神,医生好好的,护士也好好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感觉怎么样?布莱克说身体恢复之后可能会有一段不应期,你感觉一下?”暮恩伸手帮斯塔扶起来,期间也不停地絮叨着,“你躺了一个多月,肌肉都萎缩了,所以不应期过去之后还要做很久的复检哦,就当是放假了怎么样。”
什么情况?一个多月,不应期?肌肉萎缩?!
她即便是吞十个共生体也不需要消化一个月呀?
等一下,她的眼睛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原先电子眼所带来的充满数据的视野消失了,除了刚刚似乎是幻觉的视角现在视野里非常干净...身体似乎也感觉轻飘飘的,以前共生体填充物的不适感也没有了...
像是察觉到了斯塔的疑惑,暮恩伸手揉了揉斯塔的头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多亏了布莱克的光明种子,说真的我一直以为活死人肉白骨的东西都是玄幻小说里的设定,结果这个世界简直又刷了我的三观,感觉一下你的新身体?”
“新...新身体?”斯塔说着听见自己的声音又狠狠惊了一把,虽然现在声音还是有点儿哑,但绝对不是之前那种喉癌晚期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想今天一样如此真切地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
鼻子有点儿酸。斯塔刚这么想了一下,就感到“自己”眨了眨眼,刚刚分泌的泪水滋润了眼球,多余的被挤出,视野重新变得清晰。
已经完好的泪腺开始工作,大滴大滴的透明液体顺着下眼睑淌下,在脸颊上留下一串绵痒的触感。
她的手重新动了起来,大幅度的颤抖着仿佛正与什么看不见的存在较劲,青色的血管暴起,狰狞地蜿蜒在纤弱的手臂上,她疯狂地争夺着大脑的使用权,而取得的每一分都被用来给左手下令。
指甲触及到脸上的液体时,名为忍耐的一条线终于崩断
“哎哟好妹妹你别哭啊!那么多精灵看着呢多不好啊,”暮恩看着斯塔的眼里止不住地留忙不迭用袖口去擦,同时不忘扭头拼命暗示队友们出去回避——嘛,star脸皮那么薄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当着队友面儿哭多不好意思啊。
一旁的队友们自然也get到暮恩的点,一脸我们都懂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走了出去还顺便带上了门。
“搞什么我还没录像呢,史诗级场面啊!”盖亚一脸失望。
“不想死的话你去录吧。”雷伊一脸兄弟我支持你。
“看玩笑嘛。”盖亚摊开手,“就是想不到竟然能开心到哭出来,感觉这一下黑衣怪一年的小灶都有了。诶对了,布莱克你是咋想到用光明种子的?”
“光明种子向来可以,当初可以中和布莱克的黑暗之力,治愈一些身体上的损伤自然也不在话下。”木木代替布莱克回答到,“而且没想到那个小家伙还有一对魔眼,成色很上乘啊!”
“魔眼吗?”缪斯挑眉,“怪不得颜色这么漂亮,光看着就感觉被吸了魂儿一样。。”
魔眼通常是指的具有魔力和特殊力量的眼睛,比如布莱克的暗影魔眼(私设名称,普通状态下可进行催眠暗示,禁锢洗脑篡改记忆等不会破坏对方精神的技能,变红后可以唤醒精灵内心恐惧绝望彻底摧毁对方心里防线),缪斯的瞳之神能,暮恩的初级魔眼(看穿对手招数,超级视力和催眠等等基础技能)。色彩越漂亮的魔眼相对的力量也会越大,像斯塔这样漂亮的还真是少见。
正当众人讨论了半天魔眼啊,未来两个月的后勤家务和伙食啊什么的,不知过了多久暮恩终于打开了门。
“暮恩,斯塔现在怎么样?”雷诺眼见地看见了暮恩都快湿透的袖口。
“身体还是很虚弱,哭累了就又睡过去了,”暮恩有些无奈道。
“不如就在格雷斯星调养着吧,”木木大祭司开口道,”现在star的小身板可经不住飞回赫尔卡星。”
“赫尔卡星有先进的医疗...”
“光明种子比那些什么高科技有用地多,”木木很快打断了布莱克的话,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深情,“而且格雷斯星大峡谷和暗影深渊的精气也可以更快地调养小家伙的精神力。”
“但三冬日...”
“三冬日怎么了?马上不就到光明祭祀了吗?到时候光明种子释放的生命能量不比一些营养液强吗?”木木气不过上前就像去敲布莱克的头,奈何布莱克太高(自己又太矮)只够到手臂,“听我的还是听你的,你是大祭司还是我是大祭司,小兔崽子我吃过的盐不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反正你这几天也要呆在格雷斯星主持光明祭祀还怕多一个床位?!”
布莱克:......
“我觉得也可以,star那个工作狂回守护局估计也闲不住不如让她呆在这儿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大不了我勤来些。”暮恩觉得木木说得很有道理,她对光明种子的力量很放心,就是不知道布莱克这个星球守护者会怎么想,“布莱克你决定吧,毕竟你的地盘你做主”
“我没问题。”布莱克不得不承认木木大祭司说得很有道理,斯塔留在格雷斯星确实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疗,光明圣坛也不缺那一两个空房间.....
只是今天大祭司怎么这么着急?就跟上赶着把斯塔绑架到格雷斯星一样。布莱克看着木木拼命地挤眉弄眼更加疑惑,皱眉问道:“大师傅,你身体不舒服?”
木木大祭司:......日!这小子平时挺机灵的啊咋现在跟个傻子一样?!
最后附上几张小斯塔的眼睛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