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兴奋的五月，无疑关联着“爱情、盛放…”但这并不能阻挡令人心痛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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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暗暗的，乳白色的雾严重影响了能见度，惨淡的气息在这个乡野中弥漫着。贪婪的“痛苦”揪着人心不放。
乌鸦在迷雾中穿梭着，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令人丧气的叫声一阵阵传来。听的人心浮气躁，但是她还是得卖力地哭啊.
说来也很无奈，甘小清的工作竟然是…哭泣.
不要误会，她不是演哭戏的演员，她是一个需要在压抑气氛下烘托气氛的哭丧者.
在夏悟母亲的葬礼上，她张牙舞爪地哭着，人不人鬼不鬼，总之是…在旁人眼里，很不是什么正道。
哭这一次，能挣200块钱.
她自认为没有那么苦，毕竟她也有要照顾的母亲。常年痛哭，哭的越来越不走心了.
恍惚间，她脑海里好像还出现了第一次到葬礼上哭丧的场景。羞羞答答的，看起来就像小狐狸精被原配抓了个正着。
所以那天，她一分钱也没挣到，还挨了人家的一顿骂。但是，她还是选择这个职业，怎么说呢，这不是一种病态的心理，照她的话说，这是职业素养。
哭也是要讲方式方法的，一方面是哭，一方面要学会如何妥善处理人际关系，来到葬礼上的人，尤其是举办者，大多情绪飘忽不定，有的人逼急了说不定会直接拿拳头说话…
她从一次次的实践中，懂得如何通过几句话分辨一个人的性格和现在的心情，以及什么样的人怎样对症下药。
她为此学习了微表情心理学，听起来高级吧。可高级有什么用呢？它的用武之地仅限于此。
浮想联翩，但哭声一点都没影响，只是哭的越发无感情了。不过客户不会在乎这个，本来故去的也不是自己的亲人，还要哭多惨才算合格。
嗓子微微有些发干，大概已经过了三十多分钟吧。来这里哭丧，甘小清还学会了合理运用嗓音。哭的用力过猛，后面就哭不动了，哭的太轻飘飘，又会让客户不满意。
总之，是一个“度”的问题啦.
就在嗓子走向哑音的时候，需要哭的环节结束了。然后，是默哀三分钟。
看着客户夏悟真挚的眼神，她感慨这个世界上孝敬母亲的人还真多，自己不也是为了病倒在床的母亲来打工。
雾已然没有刚才那么大，远处的一些楼房，甚至可以看清轮廓了。甘小清不喜欢雾蒙蒙的，看到这样的天气，她忍不住嘴角上扬了。
当然，眼泪也在默哀开始的一刹那收住了。
工作告一段落了，她想趁着人们低着头闭着眼不注意时，干脆从后面溜走，到远一点的地方走走，等葬礼快结束了，再来找夏悟结账。
甘小清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人群，这样的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总之这个职业，很偏门，甘小清加入这个行列，最初是因为要急需用钱，而因为自己大学没毕业就退学了，所以没法参加更正式的白领工作…
想想这些，一开始她会哭，她一定会哭，在葬礼上她可以用尽全力哭，哭的并不是客户家人去世，哭的是自己和妈妈。
但是现在，她不会因为任何看起来艰苦的苦境哭，毕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说内心有多强大，就很不恰当。
她不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已经麻木了，只能说，想到了悲痛也没有想哭的意思，她伤心啊，她哭不出来。
所以，她不大明白爱哭的她和不哭的她，到底哪一个更适合她的生活。
干草丛生，有一条略微污浊的河水横跨着这个村子，一直一直顺着走，就可以进城，但路途实在是遥远。
河边破破烂烂的房子还不少，一排望过去，感到很困苦，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走不出去。
再加上，这里的天气善变，常常不尽人意，她听说过一个电影，叫天气之子，女主角可以通过许愿就能天晴，她也时常幻想自己就是那个主角，天空都会听她的话。
只可惜，还未有一次成功过.
忽然，背后有脚步声，踩在干草上，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铁门，关门时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甘小清警惕地回过头，她在这里算得上人生地熟，她不想扩展自己的人际关系，也许是环境和气氛所致，这里总是让她觉得水很深，一旦掉了进去万劫不复。
她也很怕某些人会主动的搭讪她，让她不知道如何应对。
“夏悟？”
甘小清微微诧异了一下，葬礼这么快就结束了，这客户也太够意思了，主动找到她来结账。
“甘小姐，谢谢你，这是500块钱，你收好了。”
五百？没听错吧，原本说的可是二百，难不成是母亲去世伤心糊涂了？
“嗯…夏先生，我不能收这么多钱。”
“看你联络客户时说的话，也不像是某个单位的员工啊，对自己所在的组织只字未提，说明你是个人工作者，那钱多钱少自然也就可以调整。”
甘小清对夏悟很有好感，她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冷静且彬彬有礼的人，也很难想象这么绅士的人会出现在这个不符合气质的地方。
可即便如此，多收钱恐怕也不好吧。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灾是消不了，只能说为此难付出点什么。所以拿了不该拿的更多钱，良心恐也过不去。
“夏先生，你为什么要多给我三百块钱？”
“你千万不要觉得我是伤心过头冲昏了头脑，一时挥霍，我现在很冷静，比任何时候都冷静，我只是觉得你很不容易，看样子也是孤身一人，多点积蓄一定会有用处的，另外，你的哭声很有感染力，我觉得做得很棒，比我想象中的烘托葬礼气氛的人要好太多了。”
尽管这个工作有时也让甘小清很难堪，像别人介绍起自己的工作，都觉得像个笑话，可是有人夸奖自己了，这是第一次夸她这项工作本身…
其实她也从未奢望得到额外的奖赏，不得罪人就行，保护好自己就够了，但是夏悟…
之前谈合同也都是通过电话联络，在刚才的葬礼上两人也离得甚远，这才看清夏先生的容颜。
眼睛好漂亮，浅褐色的、很透明。
嘴角上扬的角度刚刚好，这是在对着她笑。
“好，那我收下。”
甘小清可不是什么清高之人，钱她真的需要，所以也就不推辞。当然，这绝不能叫做贪财。如果不是妈妈生病急需用钱，她是不会收额外的钱的。
“夏先生，也请您节哀顺变。”
“小清，”
忽然没有叫她甘小姐，让小清吓了一跳。
“我挺喜欢你的。”
芳心暗许了？嗯不，暗度陈仓了？
甘小清很懵，但是她也好喜欢面前这个男人呢。
这也许是一时的冲动吧，想找个安慰？两个可怜的人，害。
阴冷的天空依旧没有放晴，好像意味着什么。
甘小清跟着到了另一个村子，同为山脚下的村落，这却是一个郊外别墅区，夏悟买了一栋一层的平楼，住着很舒坦。
头一个星期，没有人主动提出一起住，毕竟有两个房间，甘小清羞涩，夏悟怕她为难，所以谁都当不存在，不过很快就有一个夜晚打破了这样的沉寂。
夏悟那晚拿出一瓶上好的红酒，很突然，甘小清在看到那瓶酒之后，就…想到了偶像剧里喝了酒，总该发生点什么。
她很紧张，因为是第一次，她不知道就这样和男朋友同床共枕是否有不妥，但是她只能妥协。总觉得夏悟有一丝丝控制欲，只有一丝丝，但是甘小清是个敏感的女孩子，所以呢…
“1989年的葡萄酒呢，我一直舍不得拿出来，就存在别墅这里，现在拿出来我们一起品。”
这时，甘小清明显的品出了一丝距离感，红酒的优劣，她不懂，更不懂富人家有几套房子换着住的感受。
不过能成为富二代的女朋友，应该算是一种福分吧。
“嗯，”
甘小清的话似乎越来越少了，头一次还感觉很合得来，不过这是不是因为家境相差太大而产生的自卑，习惯就好了呢？其实甘小清说的句子该标逗号，可是她不得不把它扳成句号。
唉，卑微死了.
“啧啧，真的好清新，再来一杯。”
夏悟看起来并没有在品啊，这种大口大口的灌…虽然甘小清没怎么喝过红酒，但是她看电视剧也知道红酒不是一点点喝的嘛…
喝的这么豪放，急着醉？
“小悟，我能不能少…”
“别啊，这么好的日子。”
要是自己也能像夏悟一样从容就好了。
甘小清攥紧拳头，顿时有种想逃离这个富丽堂皇的地方的感觉，这里不适合自己。绝对。毋庸置疑。
她忽然感到开始有些许醉意了。是心理作用吧，她安慰自己，她可不像那么快就进入今晚的正题，和夏悟进行不可言喻的一件事。
很快，就陷进去了。
洁白无瑕的床单，让她开始瑟瑟发抖，生怕自己为这个床单染上一丝不该染的。
“唔，真的不能再喝了…”
夏悟把她公主抱抱上床，俯身看着她，呼吸有些急促。夏悟会是第一次吗？甘小清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想和你深交，可以吗？”
啊，终究还是来了这一天。甘小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颊滚烫，应该已经爆炸红了吧。夏悟就把这份沉默当作默认了。
她闭上眼，试图享受湿漉漉的吻，说实在，好像真的有一丝惬意。这是她之前没想到的，这或许就叫，顺其自然。
最后一次睁眼，她看到夏悟闭着眼深情地吻着她的锁骨，衣物随手摊开，就是这么简单吗？
很多很多夜过去后.
难得一见的阳光好像在祝福着什么…不，是讽刺着什么。
妈妈终于做完了手术，目前正在术后护理期，还不能出院。甘小清正愁着住院费，手术费她本想管夏悟借钱，但一咬牙，还是拿积蓄交了钱，所以这一次…
收银的护士本一直在敲敲打打电脑键盘，但兴许是小清在柜台前犹豫太久了，那护士才抬起头。
“女士，您是来交钱的吗？”
“是啊，想问一下心血管科住院部六号床的费用。”
护士埋着头继续看电脑屏幕，也不知她听清了没有，也没答应一声。甘小清正欲再讲一遍，毕竟她太小声了，可护士却先开了口，
“六号床的钱已经结过了，是一位先生结的，他还说如果有一个短发大学女生来交钱，就把这个信封交给你。”
甘小清抿了抿唇，看来是夏悟帮她交的，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知道妈妈的床位。
甘小清想了想，没再多问，拿着信封道了声“谢谢”。忽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拆开信封，女人的直觉果真很准。
-我是夏悟，你的客户，别试图来找我了，我们就当这一个月没发生过吧，住院费也不用还了，我们也只是主客关系.
-谢谢你，甘小姐.
甘小清的眼泪已经滴在了薄薄的信纸上，她赶紧掏出手机，给夏悟发了一条六十秒的语音。
“小悟你不要闹好不好，我…我需要你，你快回来吧。就算想和我分手，你也要当面给我说清楚，我不相信你这么狠心，夏悟，我命令你一分钟内给我回信息，我…我爱你。”
甘小清的语音未发送成功，手机屏幕上一条心碎的内容.
❗️对方已拒收.
她好迷茫，人海中央，却在彷徨。
人群渐渐模糊，自己渐渐摇晃…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沉沦。甘小清曾一度以为，和夏悟过虚无世界，才叫沉沦。
自己是个哭丧者，要学会自己埋葬自己以为的“爱情”。如果是对方也把这段感情视为“爱情”，你就不会是给自己的爱情买墓地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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