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玖

　　鲜血也同时飞溅到阿玄脸上，看到身前那一抹藕粉，他摇了摇头，眸中闪过说不上来的惆怅。

　　月紫卿根本没想到千妤会挡在阿玄身前，吃惊归吃惊，她还是焦急地闪到了阿玄面前。

　　“你……有没有事啊？！”

　　月紫卿慌忙地打量了阿玄一番。

　　“别担心，月儿。这些都不是我的血……”

　　阿玄温柔地把月紫卿额前散乱的鬓发拂到耳后，轻声道。

　　“妤儿，妤儿！你……你为什么这么傻？！”

　　白汝吼声打破了月紫卿二人之间的小温馨。

　　月紫卿这才回头，看到胸前染血的千妤奄奄一息地躺在白汝怀里，白汝悲痛万分。

　　“白……白白，不要再错下去了……”

　　千妤颤抖地伸出手，十分爱伶地拂过白汝的脸颊，虚弱地恳求道。

　　“妤儿……好，好！我答应你！我再也不做这种事了！我们……我们走！离开这里……”

　　“所以……妤儿，你一定要没事！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

　　闻言，白汝点头如捣蒜。

　　看到如此虚弱的千妤，他发了疯地为她输灵力。脸上尽是惶恐之色，涕泪交加。

　　千妤盛满爱意的眸子含着笑，尽管十分不舍，但她不能哭，她不能……让他伤心。

　　“白，白白，我啊……永远爱你。”

　　千妤躺在白汝的怀里，定定地看着他，虚弱但坚定地道。

　　接着千妤艰难地抬头看了一眼月紫卿，嘴唇轻动。

　　月紫卿如遭雷击，眸中一阵复杂，最后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看见她螓首轻点，千妤脸上才有一丝释然的微笑。

　　即使千妤鬓发散乱，妆容不整，但她这一刻是极美丽的，让人难忘。

　　“妤儿，妤儿……我也爱你，我也爱你！”

　　看着千妤渐失血色的樱唇，白汝慌张地表达爱意，想给她支撑下去的勇气。

　　“月……月姑娘，月紫卿……求求你救救妤儿！只要你能救她，我任你处置，眉头绝对不皱一下！求求你了……”

　　白汝突然想起什么，轻轻把千妤放下，“扑通”一声跪在月紫卿面前，一下一下地磕着头，毫无尊严地哭着恳求道。

　　千妤伤得太重了，早就撑不住了，要不是白汝一直为她输灵力吊着一口气。

　　不是月紫卿不想帮，是她根本无能为力，她最恨地就是自己无能为力！

　　“白……白白……”

　　千妤艰难地拉了拉白汝的衣角。

　　“起来……”

　　她不希望白汝如此低三下四地求人。

　　“妤儿！”

　　闻言，白汝立马起身，握住了千妤染血的纤指，轻轻地贴在脸前。

　　“听……我说，这辈子遇见你……无论是，喜悦还是……痛苦，我从未后悔过……”

　　“你的妤儿……是带着幸福去的，不，不要……为我伤怀。”

　　“白白……我真得还想多看你一眼，把……你的模样深刻我心……永世不忘！”

　　说着说着，千妤的泪水还是滑落下来。老天啊，我……我还是舍不得……

　　然后千妤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真的是油尽灯枯了……

　　“妤儿！你，你一定要醒着……你会没事的！”

　　白汝慌张地为千妤擦血，一边安抚千妤，说不定也是安抚自己。

　　可是千妤的眼睛半眯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到白汝了。

　　渐渐地……也听不到白汝呼喊的声音了，但她的嘴却在不停地一张一合……

　　我……

　　爱，你……

　　爱，你……

　　爱，你……

　　爱……

　　千妤慢慢合上双眸，唇瓣张而未合，在白汝掌心的纤手缓缓滑落……

　　白汝含泪的双眸骤然瞪大，死死地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眼睛**，情绪崩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白，我是魔修……嘻嘻，我不害别人，我只害你。

　　白白，你害羞的样子好可爱~

　　白白，你做菜好好吃啊！

　　白白，你看我的新裙子好不好看？

　　白白，我跟你回宗门。

　　白白，我会好好听话的。

　　………………………………………………

　　白白，我……永远爱你。

　　白汝脑海中全都是千妤的一颦一笑，眼角的泪水不知何时变为血水，刺目又扎心。

　　“妤儿！！！”

　　白汝抱着千妤渐渐冰冷的身体，血水滑落两颊，仰天悲啸。

　　似是感受到这断肠的悲殇，老天也忍不住落泪，下起了离人的小雨。

　　白汝疯也疯够了，吼也吼够了，最后呆呆地抱着千妤的遗体痴坐着。

　　看到这样的先生，月紫卿于心不忍。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安慰他呢，若不是她来到溯月城……先生和千妤大概会很幸福吧。

　　就在月紫卿自责不已时，一件月白色的外衫轻轻地披在她的身上。

　　月紫卿仰头一望，便撞进了那双清光照雪的眸子里。

　　“这是夫人和先生的自己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他们的事。你，休要多想！”

　　阿玄温声道，说最后一句时为月紫卿拢了拢衣裳。

　　月紫卿攥着月白色的衣角，心口一暖。

　　这个人……总是能看穿我所想……总是能及时安慰我、开导我……

　　今生，幸而有你！

　　月紫卿释然了，心中还带着一丝侥幸。幸好阿玄还在我的身边……

　　“我们走吧。”

　　月紫卿最后看了一眼白汝，尽管千般愁绪涌上心头，她还是压住了，轻轻道。

　　“为……为什么……”

　　白汝无神的眸子望向月紫卿，他的嗓子早已吼哑，语气呆滞地问道。

　　“什么？”

　　“为什么……不，不杀了我？对，杀了我吧！你不是正道修士吗？！我害了那么多的人命，杀了我吧！”

　　白汝突然发狂，求着月紫卿杀了他。

　　“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

　　白汝跪伏在地上，默念道。

　　“你当自己的命是什么？”

　　月紫卿冷声道。

　　闻言，白汝猛然抬头。

　　“随意抛弃……随意舍弃……”

　　“你以为是爱她的方式爱她，其实……不过是徒增她的痛苦罢了！”

　　月紫卿冷声道。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白汝一脸愕然道。

　　“没意思，口误。”

　　月紫卿捂着嘴，敷衍道。

　　她……答应千妤了，永远不会告诉他。

　　“如果注定一个人要离去，那么留下那个人要加倍……幸福地活下去！”阿玄突然道。

　　闻言，白汝、月紫卿皆是一愣。

　　看着阿玄柔和的脸庞，听他说这话时，月紫卿没由来心一慌，她……害怕。

　　她总有一种感觉，阿玄有一天会离开他……是阴阳相隔的那种……

　　月紫卿纤手轻轻握住了阿玄的手。那温凉的触觉……让阿玄心神一颤，低头看那一汪秋水，阵阵涟漪。

　　阿玄轻笑，轻轻地回握。感受到阿玄温热的大手，月紫卿悬着的心也渐渐归位。

　　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我可以握着你的手……

　　“加倍……幸福地活下去……如果是你期望，我……”

　　“可是……我更希望留下来的人是你啊……”

　　白汝喃喃自语。

　　月紫卿和阿玄相视而笑，离开了破败的院子和伤心的人。

　　“珍惜。”

　　白汝依旧抱着千妤的遗体，最后轻轻吐出了这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