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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

东方不败之不负前事不负卿

我本出身富贵。奈何年幼之时,叔父获罪,家宅被抄。一家人从此居无定所,辗转流离。十四岁那年,昔日的仇家觅到我家人所居之地,将我一家老小赶尽杀绝。我为侠士所救,得以保全性命。

他将我带回日月神教。自此,我更名改姓,苦练武功,只为有朝一日报仇雪恨。后来,我成为神教副香主之一,我将仇人孙氏一家灭门。江湖的血腥险恶令我厌恶,但我却无法脱身。

教主得知我将孙氏一家灭门,误将我认作心狠手辣之徒,故将各种残忍任务交付于我。教主阴险歹毒,我为保全性命,也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故对任我行恨之入骨,想有朝一日废了他的武功,令其不再为祸江湖。

我的武艺越发精湛,但仍是不及教主。教中有许多不满其作为之人,我私结党羽,在教中声望渐高。教主看我的眼神有了变化,那是怀疑与不满。于是我刻意收敛,虚以委蛇,令其疑心稍减。

机缘巧合,我得到一本武林秘籍,此书曾辗转多人之手,却不曾有人练成此中神功。之因其要付出的代价,令众人望而却步。可是我不怕,甚至不曾犹豫。神功练至最后一重时,任我行发现了我的变化,要致我于死地。神功不愧为神功,即使我当时尚未练成最后一重,功力亦远胜于他的吸星大法。他自是败在我的手下,当时一念之差,只将他关在黑木崖下。

神功练成,自此我的功法再无破绽,没有任何武功能敌得过我。我对外宣称任我行闭关修炼,接任教主之位,教众人皆认同。唯有任我行的女儿——十五岁的任盈盈,一脸的警惕与疑惑,“爹爹当真是闭关修炼,为何不曾与我交代?”“叔叔岂会骗你?”我并不恼,只是微笑,她父亲犯下的错,与她何干。“大小姐,任教主当真是在闭关。”“任教主曾与我等吩咐过。”众人纷纷应和。“叔叔自是不会骗我。”盈盈的眼神变为茫然,黯然离开。

我既身为教主,自要为我教考虑。我一改任我行残杀异己的歹毒手段,恩威并施,赢得众人敬重,更使我教天下扬名。

我教被众人称为魔教,其实那些所谓正派又如何光明磊落,不过是自诩清高,沽名钓誉罢。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厮杀,就有血雨腥风,并无正邪之分。

江湖中人皆言我杀害任我行,传的越发逼真。我不想令盈盈听到伤心,派手下去一探究竟。

几日后,教众纷纷回复。旁人多是说我如何阴狠歹毒,骗取任我行信任后残忍杀之以□□。

只有一人回复的说法与众不同。

“是在一个小客栈,一众人正议论教主如何狼子野心,密谋□□。却有一位公子为教主解释,‘东方教主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他才说完这句,便引得众人哄笑。属下实在看不下去,出手教训了那帮人,只望教主不要怪罪。”

“无妨。”我摆摆手,又道,“天下竟有这等人,能在这争名夺利的江湖,不顾旁人的耻笑,不肯随波逐流,只为维护一个夙不相识的人。你可知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那位公子名为杨莲亭......”

几日后,我站在一处偏僻的小院中,院子不大,环境却十分清幽,可以看出院子的主人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在书房,我第一次见到那个人。虽只是背影,已显出潇洒的姿态。白衣胜雪,身形消瘦却自成一番飘逸。

“你便是杨莲亭?”我只笑道。

“啊?”他显然是吃了一惊,想是不曾料到我的存在。我这般不请自来,着实是唐突了。

“正是在下。”许久,他转过身,我不由得暗暗赞叹他的容貌。白瓷般精致的玉肤,繁星般明亮闪烁的眸,俊秀明艳,我见犹怜。我探得他没有武功,却有着莫名令人心安的力量。

“你可知我是谁?”我正色道。

“我猜,阁下定是日月神教东方教主。”他就如此平静的说出我的身份,全然没有旁人的那份畏惧。

“那些人都说我残忍歹毒,你为何不怕?”

“我相信您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他低下头,神情渐渐凝重,“有着刻骨铭心痛苦回忆的人,不会忍心令无辜的人承受那样的经历。”

“你......”我怔住,我不曾为人所知的心事,他竟能懂。

“七年前我曾有幸目睹教主您血洗孙家。”他用这样的词来形容,竟不似玩笑。我想那时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我并不认为那是多么美好的回忆。满目的残肢鲜血,破碎的不能瞑目的尸体,那简直是地狱。那一夜的火光冲天,已成为我的梦魇。

“孙家家主于我有杀父夺母之仇,娘亲不堪受辱,投井而亡。我与孙家不共戴天,幸得教主为莲亭报仇,莲亭自是感激不尽。况孙颉自恃身为知府,欺男霸女,鱼肉百姓;孙家上下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他们是罪有应得,教主你是为民除害。”他这样说,我终于明白。

当初我血洗孙宅之时,本不想赶尽杀绝。当我惩处了杀我一家的凶手时,本欲离开,孙家其他人却使出卑鄙手段欲致我于死地。我为自保,方大开杀戒。不想任我行竟误会。如此想来,不禁伤感。不知早年丧母而今又失去父爱的盈盈会有多难过。纵我数月来对其百般照顾,到底是不若生父。

“教主你是莲亭的恩人,莲亭无以为报,愿为教主当牛做马,以报教主大恩。”说罢,便欲跪下。我稍施功力,他没跪下去。

“教主......”莲亭不解,疑惑道。

“我不喜别人跪我。”我如此解释。每当教中会议,教众们都要向我下拜并高呼“东方教主,英明神武。千秋万代,一统江湖。”我不喜这等虚言,就好像历代帝王都要令众臣山呼万岁,可又有几人能活过百岁。亦不喜那高处不胜寒的空寂,看似光鲜,实则无奈,连随心所欲的自由也没有,多可悲。

“教主,想当年只是惊鸿一瞥,足以令我终身铭记。七年来,我时常想象教主您的容貌。今日一见......”他故意顿了一顿。

“如何?”我不由问道。

“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竟比我想象中的更有威严,更有气度,更加......光彩照人。”他说这话时,嘴角勾起一抹笑,笑容单纯明艳,令人惊艳。

“可惜命运不公。同时身世坎坷,我沦落江湖为人所不耻,你却能不染尘俗令我好生羡慕。”我如是说。又问,“你可愿与我回日月神教?这凡世尘俗虽令我厌烦,但我必须为我教众负责,不能一走了之。而这江湖风云虽不堪,日后若有你相伴,大概会好过得多。”

“只要能陪在教主身旁,莲亭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我本不愿听这等话,然他眼中的真诚令我感动。从不曾有人如此对我。纵是与我有再生之恩的童百熊,亦不曾令我感到如此温暖。明明是寒冬,明明他清瘦到弱不禁风,明知他胸无城府而不习武功,我却感到无比的安心。他就像一楼阳光,赶走我心中无尽的漆黑;犹如一轮明月,照亮令人迷失自我的夜。

我将莲亭带回教中。正如我第一次被童百熊带来这里,旁人的眼中尽是不解。不同的是当初身为香主的童兄弟受到教众的责问,而如今身为教主的我只看到他们眼中刻意掩饰的好奇。

我给他准备上好的房间,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对他的照顾程度不下于对盈盈。

莲亭喜欢音乐,我便命教众寻觅各式乐器、曲谱。各长老、香主多为讨好于我而送来古琴名曲。锦瑟、瑶琴、玉箫,应有尽有。名曲《凤求凰》、《春江花月夜》,甚至失传已久的《高山流水》曲谱,我也有幸见到。莲亭十分欣喜,却又说不必如此奢华。

我与莲亭一同研究曲谱,他的领域能力极强。一首平淡无奇的曲子,经他演奏,也似是有了生命一般。凡是管乐,他都吹得来,尤其擅长吹箫。可若是琴瑟一类,却不能弹得得心应手,他也不勉强。而他可惜这些乐器白白浪费,便叫我学。初我只暗笑,想这半生执剑的手,如何能摆弄那纤细的弦。不曾想,学习了基本的指法,手指抚上琴弦,竟感到无比亲切。那朴素淡雅的琴,仿佛拥有了灵魂,静静倾听我的心声。

不需要技巧,不需要乐谱,只凭自己的摸索与感悟,无论对错,随心而奏。时而如清泉般清澈,时而如莺燕之婉转,时而有流云之飘逸,时而似风霜之高洁。曲风突变,心头猛地一颤,曲分明出自我之手,却如有神助般不由自主。黄沙遍地,狂风骤起;兵刃相接,战马哀嘶;残阳如血,杀声震天;终是尸横遍野,冤魂哀泣......

曲终,沉寂。我与他沉默许久,终是他先开口:“这是什么曲?曲调由喜转哀,甚是特别,却又感人至深。纵那失传的《广陵散》,想也不过如此。”“不算什么曲子,只是我随手弹的。不,或者说,这不是我弹的,而是有人借我之手,令这曲得以重见天日。”我由衷道,却听似荒诞。“是吗?”莲亭眼中流露出些许向往的神情,又带些暗伤,道,“传说有的人死后魂魄不散,寄身于生前心爱之物。许是这琴昔日之主,化为琴之魂,在冥冥中指引着后人奏响这千古绝唱。”“定是如此。”我应道。从前竟不知有这样的事,真是惭愧。想这数十年来,当真是虚度了年华。可叹那满园芬芳,一年年花开花落,徒留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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