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眼睛

不知是鬼面下手太重，还是你身上有伤，沈巍觉得你的脸色异常的苍白。你似乎对突然看不见了这件事非常淡定，既没有惊慌，也没有什么抱怨，只是木着脸没什么表情，眉头不易察觉地皱着。

其实沈巍知道，平时你也会有这样的表情，但是一旦发现有人在看呢，你就会立刻变脸……现在你是不知道别人看不看你了，沈巍有些慌了，他怕那个会对他笑会对他撒娇的小丫头消失，因为你这幅样子像极了曾经那个万念俱灰一心求死的你。

沈巍的脸色倏地阴沉了下去，眉宇间的煞气几乎外露，手下扶着你的动作却愈加轻柔。

医护人员几乎是战战兢兢地从他手里接过了你，总觉得后面那个戴眼镜一副斯文模样的男人，是电影里那种吃斋念佛、手起刀落的低调黑社会分子。

你的眼睛不出意料地没有任何问题，没有外伤，更没有病变，可你就是看不见——医生也很奇怪，折腾了你大半天以后，医生甚至隐晦地表明，也许短暂的失明是心因性的，建议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等你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你终于像只生命力顽强的蟑螂一样，以让人惊诧的速度适应了盲人生活，你在走出医院的时候伸手抓了一下，开口说：

赵未然“天黑了吧。”

沈巍就怕你不吭声，有心想引你多说一些，忙问：

沈巍“你怎么知道？”

赵未然“感觉空气变湿了一点，也凉了，应该是太阳下山了。”

沈巍拉开车门，一只手扶住你，另一只手抬起来挡住车顶，以防你撞到头，又弯下腰替你系好安全带，起身时，一偏头，正好看见你脸上的笑容，沈巍问：

沈巍“你笑什么？”

赵未然“我就是想，有一天我要是老了变傻了，你还肯这么照顾我，万一我连人也不认识了，开口就叫你爹怎么办？”

沈巍一时失语，尽管乐于在你脸上多看见一些笑容，但沈巍有时候还是难以理解你诡异的自娱自乐精神，他把这些都归咎于你和赵云澜待久了，被他传染了。

你脑补了一会，居然乐出声来，伸手毫无目的地在空中摸索了一下，沈巍坐在驾驶座上，拉住了你的手，你就摇晃了他一下：

“哎，我要叫你爹你可不许答应啊，不许欺负，不能因为我傻就占我便宜。”

沈巍无奈：

沈巍“你要是傻了就好了。”

赵未然“什么？”

你单手掩面故作惊恐

赵未然“你想把我怎么样？关起来吗”

沈巍眨眨眼睛，明知道你在胡说八道，还是居然忍不住顺着你这话想象了一下。

只听你讪讪地笑了几声，继续说：

赵未然“其实我认为这个可以有。”

沈巍没有接话，但笑意直达眼底，即便是他在古板，他也喜欢你对他偶尔说一些不入流的情话，等车开始启动，才内向了半天的你就憋不住了，开始表演弱智儿童欢乐多。

赵未然“还不赖，赵云澜那家伙一天没出现，耳边清净多了，每次和他在一起都有一堆破事”

说着你摸到了调整椅子的地方，一会把椅背躺下去，一会又直起来，一会往前一会往后，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一样在车里到处摸，还偶尔对沈巍发表一下建议，

赵未然“大人，你还别说，到时候可以去鬼屋体验一下，”

沈巍应了一声，勉强地跟着他牵扯了一下嘴角，一点也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沈巍“真鬼你都不怕，还怕鬼屋的假鬼吗”

你像个大爷一样放松下来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

赵未然“我也是个小姑娘好吗”

沈巍楼下停车，交代了好一会不让你乱动，结果刚停好车，一回头，发现你自己上了马路，正踩高跷一样地摸瞎练习走直线。

直线挺稳当，只是你正稳稳当当地冲着一根路灯杆子撞过去，疼的你蹲在地上捂着额头，眼里泛起泪花。

沈巍赶在你把自己撞晕之前冲过去，拦腰抱起了你，把你拎了下来，你的肋骨正好卡在他肩膀上。

大概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忽悠一下腾空而起非常带感，沈巍把你放在地上时，你居然还愉快地笑着。

赵未然“我发现我平衡感还行，现在都会走直线。”

你有些得意，随后你的声音转低，

赵未然“没准我还能……”

能什么，沈巍没听见，只是看见你似乎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沈巍拍拍你的胳膊，弯下腰：

沈巍“前面有点台阶，不好走，我背你上去。”

你站在旁边笑而不语，沈巍回过头，温声问：

沈巍“怎么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