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意义

赵云澜语气严厉了些：

赵云澜就在今天上午，我记得你还和我说过，它大概有多高，是怎么样的黑黢黢，身体看起来有点矮，还有点胖。

李茜的脸色忽然煞白。赵云澜眯起眼：

赵云澜同学，随口翻供可不是个好习惯啊，你看到的黑影到底是不是那样的？

我配合他的经验丰富，趁着李茜不明原因地受到了惊吓，精神非常不稳定时，立刻逮住空挡，猛一拍桌子，大喝一声：

赵未然说!

赵云澜层层紧逼，就像是把李茜的神经拉到了极致，我一下剪断了它。

万能是……是又怎么样！

李茜脱口而出。

赵云澜哦，不高，有点胖。

赵云澜慢吞吞地重复着方才的话，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赵云澜那么它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啊？

在场除了李茜，每个人都知道饿死鬼是什么样的——它压根谈不上男女老少，根本就不是个人形，瘦骨嶙峋，大腹便便，一人多高，上肢如螳螂。林静和郭长城看向她的表情立刻充满了疑惑，斩魂使一如既往地散发着他无与伦比的吓人的存在感，李茜毕竟涉世未深，城府不够，她觉得自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全都表情冷漠，全都揶揄地窥视着她，全都知道她自以为隐蔽的秘密，这让她恐慌起来。

赵未然说吧，我们可赶时间回家睡觉啊

我打了个哈欠看着她

赵云澜把声音放得更低，几乎降低到了耳语的水平，他说：

赵云澜我刚才说的话是骗你的，人的记忆确实会模糊，尤其是受到惊吓并且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这也是为什么有时候目击者提供的信息并不准确。那东西吓到你了，你的大脑认为自己无法承受这种恐惧，于是出于自我保护，你的记忆有了一瞬间的空白，而后想象会自动填充那段空白，所以你脱口而出的，只是你想象出来的……最害怕的东西。

郭长城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在经历的不是什么“例行问话”，而是一场真正的审讯，而他愚蠢又敏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隐约有些不详的预感。

我快被一边不动如山的斩魂使和这迫人的审讯节奏压得喘不上起来了，李茜的脸色由惨白转向灰败，赵云澜收敛了脸上和煦的笑容：

赵云澜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今天早晨想从八楼跳下去吗？

李茜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赵云澜昨天一宿没睡着吧，你跑上楼顶的时候，是不是有一瞬间在想，如果你豁出去死了，就什么也不怕了，以前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能一笔勾销了？

赵云澜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又像冷笑、又像唏嘘的表情。

赵云澜小姑娘，我比你大几岁，叫你一声孩子——很多像你一样大的孩子都觉得自己不怕死，因为年轻，所以不理解什么是真正的死亡，尤其你又是一个……性格那么强硬、那么有决断、那么冲动的年轻人，你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畏惧死亡。

李茜本能地反唇相讥，但声音却微弱得很：

万能你……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怎么知道别人不理解什么叫死亡？我明白那种感觉，我亲眼见过！头天还在一直说话的人，一转眼，就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蜷缩成了一团……心跳停止、呼吸停止，慢慢的……慢慢的变冷，变成一具尸体，一个不是人的东西，你再也找不到她去哪了，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

赵未然李茜

我打断她。

赵未然你理解的、惧怕的东西并不是死，而是分别，你只是接受不了奶奶突然离开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