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井然递给了沈璧一张图。
他画的，是那只流云佩。
沈璧接过瞥了一眼，“她给你看的？”
“她说希望在设计图里融入这个元素。”井然回答。
沈璧扯扯嘴角，把吃了一半的冰淇凌放到桌上，“她要是知道这个流云佩的故事，一定觉得自己蠢透了。”
井然把新改的设计图收进夹子里，“为什么选择从我入手？”
S实业进军大陆，事业部的分支几乎遍布了各个领域，而沈璧偏偏登了他的门。
沈璧继续端起冰淇凌的盒子走过来坐到井然的办公桌上，盘着两条白腿，“我之前选的设计师是意大利的JS，连具体的内部图纸我都敲定了。”她挖了一勺朗姆酒味道的雪糕伸手递到井然的嘴边，示意对方张嘴。
“我不喜欢吃。”井然推开她拿着勺子的手。
“吃了我就告诉你—”沈璧又把勺子递过去，她向来喜欢强人所难，“你是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吃—还是不喜欢吃掉我？”
从她的角度看，井然低着头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一份关于物料的数据单，密密麻麻，沈璧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疼，他的睫毛很长，眨眼的时候，会带动睫毛微微抖动，像是小鹿，很可爱。
坐得近，她可以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男士香水味道，清爽却不腻人，颈上似乎挂着一条项链，坠子掩进白色的针织衫里，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其实没人了解你，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做朋友？我并不觉得你需要朋友。”他说。
“人是群居动物，所以理论上来说每个人都需要朋友。”她把挖出的那块冰淇凌放进嘴里，朗姆酒的味道很刺激，融化在舌尖，她突然伸手扳过井然的下颌，倾身而上，井然也熟悉了她的套路，对于难以驯服的野猫手软只会让它得寸进尺，于是右手一下子缚上了沈璧的脖子，那块早上还是崭新的方巾因为力道开始变得扭曲。
她脖子上的血痕因为力道而裂开，继而冒出来大滴大滴的血珠，还炽热的血殷湿了方巾粘在井然的手上，红色像脉络一般蔓延在他的手上，他是错愕的，顿时松了手。
全程沈璧像是个任人宰割的提线木偶，愣愣的，眼中没了妩媚，只有空洞，映出他的映像，“对—对不起—”，不可否认，井然是慌乱的，他的手沾着她的血。
沈璧摸摸脖子，看着手上的血散发着浓烈的腥味，淡淡，“别慌，一点儿血而已。”说罢，抽了两张桌上的纸抽，胡乱的试图去抹干净脖子上的血迹。
井然看到她把本就红的刺目的血摸得到处都是，颈窝里，锁骨上，他站来，一把拿开她还在正在擦拭着的手，厉声“别动！”
沈璧一反常态，乖乖的放下手，等待着他的下一步。
“我不清楚，但是需要去医院的话你告诉我。”井然轻声说，又把殷着血的纸团扔到废纸篓里，拿消毒湿巾擦干净手上的血，伸手去解开那条湿透了的方巾，低下头，去查看她的伤口。
伤口很长，目测有六，七厘米，但好在不深，他从后面的收纳柜里拿出医疗箱，用棉棒沾着酒精消毒，其实碘伏可能会没有那么痛，但是她太随意了，他担心伤口感染就麻烦了。
该是很痛的，但是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任由他处理伤口，汗珠从她的额头往下坠，划过她的脸庞，她伸手去擦。
“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对整个亚太地区的商业商略部署她都没有改变，那么多启动项里，唯独换了企业建筑的设计师和团队。”沈璧说。
“你怀疑我？”井然给她擦完酒精，从医疗箱里翻出一罐日本的外伤消炎药膏。
药膏的质地很凉，井然拿棉棒厚涂了一层，弄得她脖子痒痒的，“你没那么蠢。”
“你不用我的设计的原因是—”井然笑起来，手上也跟着下了力道，“我猜原因是—你看不上。”
沈璧因为他突然下的力道咬了下唇，挑衅，“知道就好。”
“昨天我去的S实业现址的顶层总裁办是你设计的。”他将棉棒和酒精棉收好放回原处，“如果你真的来面试助理，我可能会用。”
沈璧从桌子上跳下里，准备下班，“看样子井先生有包养我的意思？”
“让你好好说话太难，”井然他显然无心再和她纠缠下去，手头上的工作还不少。
沈璧走到沙发旁边拿起外套，边往外走边喃喃着，“有人生，没人养，本来就不会好好说话。”
那天之后，井然有一周再没看到这个疯子。
再见面的时候是S实业举办的庆祝宴会，井然是从一个项目工地现场匆匆赶过来的，他可以不来，但是车都快开到家门口了，他又调头到了这里。
进来的时候酒宴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把穿着的黑色衬衫上的两枚扣子解开，还没进去他就觉得闷得很，迎面过来一个男人，井然打眼一看，就认出来这个人是上次楚煦醉酒，在包厢里为首的那个男人，一个眼神，似乎也看到了他，心照不宣的擦肩而过。
紧接着，他还没往主宴会厅走两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他反向跑过去。
一件裹身的露肩抹胸红裙，后背基本全开的设计，大胆奔放，沈璧剪了齐耳的短发，更显得长长的脖子上顶着个不大的脑袋。
她追在那个男人后面，两个大酒窝笑得张扬着，井然回头，看到她挽着对方，相谈甚欢，对方也亲昵的拦着她的腰身。
他从一旁侍者的托盘上端了一杯红酒，晃了晃，暗红色的液体在高脚杯里转出了完美的弧度。
“井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梁易从人群中穿过，今天她可是会场的主角，黑色的长款礼服拉长了整个人的身高比，端庄得体，“这周您递过来的设计图我看了，您的设计我非常满意。”
井然回过头，“做设计也要看眼缘，梁小姐愿意和我跳第一支舞吗？”语毕，一个优雅的欠身，标准的华尔兹邀请动作。
梁易也是一惊，她今天是宴会的主人，第一支舞应该和最重要的客人来跳，但是，井然的邀请太突然，也太让她意外了，“我华尔兹跳的不好，您可要照顾我。”
“乐意之至。”井然浅笑，温柔的目光似乎能化开冰雪。
宴会是S实业举办的，女主人的主场，悠扬的舞曲从钢琴键里飞扬而来，整个中央厅的灯光变得柔和，追光随着男女主人公的舞步翩然而至。
沈彧端起长桌上的果盘，靠在边缘放着酒塔的红木色高脚柜捏樱桃吃，酒会的规格很高，采买的果盘都是进口的特级品种，他看看中央区正舞步飞扬的梁易，狠拍了一下同样和他一起从果盘里挑个大饱满汁水足的樱桃入口的沈璧，“你看看这果盘准备的，你以前的日子得奢侈成什么样子。”
沈璧吐出一个樱桃核，扔到备好的小碟子里，“老子过得什么日子你不知道？那就是一头辛勤耕耘兼备革命精神的老黄牛啊！”
“你和那个设计师什么关系？”沈彧冲井然的方向瞥了一眼。
“没关系。”沈璧搡了一把沈彧，“我可不像你。”
“是啊，是啊，您是谁啊—你可是白眼狼里的翘楚！”说完他还不忘冲沈璧竖了个大拇指。
沈璧白了他一眼，目光深沉的看着舞池里的两个人。
井然的华尔兹是业余水准里的高手，梁易呢也不是她谦虚，她的确额不擅长华尔兹，当然她性格偏内向，准确来说不是不擅长华尔兹，而是不太擅长在这种公共场合里露脸。
梁易拉着井然的手微微有些出汗，“梁小姐，很紧张？”
梁易由于过度担心跳错的步伐，没有听到井然的话。
井然也不在意，放缓了脚下的舞步，尽量引导对方来跟上节奏。
直到曲目过半，梁易的心渐渐放松下来，一抬头看着井然并没有在看自己，“您舞跳得很好，今天谢谢您。”
“梁小姐谦虚了。”井然收回目光柔声回答她，视线里的沈璧好像出了主宴会厅，脚下的舞步一转，看不见了。
而沈璧这边一开始的确在看两人跳舞，可看了没有一分钟就要转头走人，沈彧拦她，“刚开始多会儿你就要走？”
沈璧吐吐舌头，意有所指，“垃圾。”然后就不知道往哪里跑了。
至于一曲舞后的井然好不容易甩开了众宾客的目光，四下望了一圈儿，都再看不见沈璧。
退出宴会厅，往酒店大堂走的时候，不知是不是井然多心，他看到几个穿着都像是来参加宴会的年轻男子都在大堂的各个位置踱步，他皱了一下眉，低着头迎上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男人。
他装作没看路，自然两人就撞在了一起，对方神情严肃，带着蓝牙耳机。
井然轻轻咬了咬下唇，但愿不要如他所想，便加快了脚步，往酒店外走去。
门口泊车的侍者也有问题，手上佩戴的手套都是崭新的，白的刺目。
沈璧去了哪里，这会儿不见，未免让人生疑。
正当他觉得情况不妙上的时候，一阵明显的震感，从地库而来。
紧接着浓烟滚滚，还有生路？
（本章节未完敬请期待本章下）
二〇一九年五月三十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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