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马蹄悠闲踏过青草,殷红的血顺着雪白的指尖滴落,胭脂般断断续续绽了一路。你从马上滑落,恰好倒在一株桑树下,束发的簪子不知所踪,一头青丝如墨倾泻,铺满红色裙裳。     隐隐听到石器打磨的声音,你勉强睁眼,视线那端是几间石屋,石屋前坐着个衣衫粗简的少年,皮肤因常年接触阳光偏铜色,眉眼明朗干净得如春阳濯水。边伯贤似乎全然没注意到你的出现,专心致志打磨着手中的镜子,长长睫羽上辉泽闪烁。听惯了号角战鼓声,难得有这般安宁时刻,你将惊扰的话咽了回去,倚树静静看着,像在看一段风景。桑木枝叶繁茂,葱茏碧意间缀满紫红色的小实,凉风拂过,时不时掉落几颗,砸在衣裙上，你抿了抿干燥苍白的唇,拈起一颗往嘴里送。     许久,边伯贤终于起身,正欲入屋,忽然瞥见坐在桑树下的身影,雪白的脸,乌黑的发,似画般。你唇边还沾着紫红色汁液,对上他清澈的目光,不由尴尬道:“抱歉,不问自取,吃了你的桑葚。”边伯贤有些发愣,他自小在这山中铸镜磨镜,每年下山的次数屈指可数,几乎很少见到外人更何况还是这么好看的姑娘。“你怎么了?”他走近,看见你身上的血迹。你扶着树起身,微微一笑:“受了点伤,不要紧。“话刚落音,人便软倒,落入一个温暖怀抱,你还想说什么,可眼前一团漆黑,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再醒来,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边伯贤将勺汤药递至你唇边,犹疑着问:“姑娘是从朔阳关来的?”你点点头,此处离朔阳关不远,你身上血腥味又重,自然是不难猜到。“那你是士兵?”他有些不敢信。“算是吧。”你望着他干净的侧脸,“我叫夕瑶,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似有些羞赧,轻声道出三个字:“边伯贤。     山中幽静,风过林木的声音清晰可闻,你忽然有种错觉,自己回到了曾经的天偃山。边伯贤的生活很简单,一日三餐,屋前铸镜。手艺是从祖上传下来的,他以此为生,对自己的要求极高,一年基本只铸一面镜子,稍有瑕疵便废弃不用。夕瑶似乎很羡慕这样的生活,每日边伯贤在院中忙碌,你就托腮在旁边看着。春风和煦,你的目光落在身上却分外灼热,边伯贤忍不住红了耳根。渐渐的,他开始习惯,习惯你的陪伴,习惯一抬眼就能看到你淡淡的笑,偶尔还会同你讲一些关于铸镜的事,商讨什么样的花纹比较好看。     半月后,你担心战事,告辞离开。碧草幽幽,一直蔓延到山林深处,你牵着马渐行渐远,边伯贤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呆立片刻,蓦地追过去。“你还会回来吗?”少年清澈的眸子里含着紧张与期盼。脚步一顿,你缓缓回眸,嫣然笑开:“你这儿的桑葚这么好吃，我自然是要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