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失踪了整整三个日夜,我的心莫名的有些烦躁。
真太不像话,挂星布夜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一句话不说就丢下不管不顾了。天界有天界的法度,她可不能仗着我对她的放纵就如此恣意妄为,如不罚她,我天帝威严何在?
而且,我平日里就她一个近侍,她自己执意赶走我殿前所有仙侍,所有起居饮食都是她一人打理。如今她不在,那些个临时调来的仙侍,茶也不会泡,墨也磨不好,膳食也做得怪怪的。
邝露,你再不出现,我这个天帝要寝食难安了。
今日朝上,众臣都在询问上元仙子何时归来,大大小小的事她未安排,结果我只有一个一个替她处理,花了一上午听完了所有上奏,又花了一下午批完所有奏折,夜里还要亲自去布星。
我这是做的什么孽,为何几百年来只收了这么一个徒弟,诺大天界,再没一人能像她一般,布星深得我真传,再无一人,如她那般,甚合我意......嗯,我是说布星的手法。
布完星,我仍无睡意,倒一壶青梅酒,自斟自饮,长吁短叹。
忽一阵妖风拂面,我知又是颜佑那厮,袖袍一甩,一杯酒递过去,对面多出一人,一双蛇精眼,戏謔的看着我。
“你来得正好,陪我喝酒!”我略带醉意道。
颜佑皱皱眉,“你喝酒可是喝不过我,今夜怎么如此醉?真是很久没见过天帝陛下失态了。”
我白了他一眼,继续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颜佑左看看右瞧瞧,奇怪道:“璇玑宫怎么那么安静,邝露那个丫头不是应该阴魂不散的跟着你吗?今夜怎么见你喝醉都不来劝,死哪儿去了?”
我翻翻白眼,“上元仙子名讳不准乱叫。”
颜佑阴阳怪气的怼我:“哟,陛下如今性子可是奔放了不少呢,白眼都翻的如此销魂。想必锦觅那事过后,你彻底放飞自我了。邝露美人儿终于也不用整日为你操心咯,前几日见她,整个人活泼多了呢!”
我握着酒杯的手一顿,“你何时见过邝露?”
“就在那日,你在朝上晋她上神,传她夜神之位,下朝后我去恭喜她,她对我说,她有一心愿未了,那日终于有了勇气。我还当她那日终于下定决心要跟你表白。”
颜佑满脸八卦,一双桃花眼邪邪的笑道,“怎样怎样?她表白了吗?你怎么说?”
我递过去一个刀子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颜佑惊呼:“润玉你这白眼可是翻得愈来愈美,愈来愈有内涵了!不行不行,我得把制作六界美男图的计划赶紧提上日程,润玉必然是榜上首名,我这做兄弟的也是非常的长脸啊,长脸!”
“不过~~”颜佑眼珠子一转,“润玉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木鱼脑袋,好不容易从锦觅那根藤上掉下来,又折腾什么太上忘情,邝露对你......哎,当心被雷劈!”
我想起那夜,我和邝露的对话,之后她就失踪了三日,至今未归。我的心有些慌,面色阴晴不定,杯里的青梅酒有些苦涩。
魇兽恹恹的一直在打瞌睡,颜佑见我又不搭理他了,无聊的逗着魇兽。
“小魇兽,你整天和邝露形影不离,肯定吃了她不少梦。来来来,给颜佑哥哥吐个她的梦出来看看,让我看看这平时一本正经的邝露丫头,会不会发个春梦什么的!”
我正要阻止颜佑,却见一个蓝色的梦珠迅速的被魇兽吐了出来,我犹豫了一下。
颜佑顿时瞪大了眼睛,“哇,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真身呢,啧啧啧,果然如邝露说的那般,无与伦比,一条好龙尾!”
我猛一抬头,但见梦珠里的人,果然是我,彩虹尽头碧幽潭边,少年的我,正低头垂泪,身旁的魇兽贴心的递给我一只盛满了甘露的海贝,我的银色龙尾在潭里浮浮沉沉。
我满脸震惊,脱口道:“这不可能!这是锦觅的梦吗?”
颜佑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大哥,这是邝露的所见梦呀?难道你不知道,她在几百年前你还不是夜神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你的真身咯!”
我嚯的一下站起,酒杯砸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惊醒了魇兽。小魇兽懵懵懂懂的看着我和颜佑,忽然看到梦珠里自己的身影,得意的摇了摇尾巴,看看我,仿佛在说,嘿嘿,那是我呀。
我问魇兽:“这是锦觅的梦?”
魇兽摇摇头。
我又问:“这是邝露的梦?所见梦?”
魇兽奋力点头。
我转向颜佑,“你知道这事?”
他被我有些吓到,难得的严肃回答:“她跟我说过。就在那年,你因为三万雷霆加身,在璇玑殿昏迷了两天两夜,是她去求三清佛祖,用了她一滴真身纯露,救醒了你。”
“她当时不让我跟你说,只说这是她欠你的。我问她,为何天帝你对她那么冷淡,她却始终站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她就跟我讲了那个几百年前彩虹尽头的故事,她说,少年时,她守了你百年,也不在乎以后千年万年的守下去。”
我跌坐在石凳上,全身力气仿佛被抽干。呆坐良久,我簌的长身,下一刻便出现在上元仙子府。
我一挥袖袍,所有隐蔽的结界都被我打开,在寝殿最深处,几样东西的出现,如雷霆重击落在我心上,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一对凡间男女木雕,漫儿,容齐。
一个被仙法修复过的西启国玉佩。
一张书法,唯以不永伤,唯以不永怀。
一盒蓝色梦珠。
我的手忍不住颤抖着拂过木雕的脸,万般往事涌上心头。
梦珠在我面前升起,沿着岁月,依次向我展示过往几百年的前尘今生。
无数个日子,她用仙气亲手凝结甘露递给魇兽,趁那个白衣少年酣梦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她在冷宫墙头看见我羞涩一笑,抚着我送她的木雕爱不释手,我对她说:“我这一生所求不多,只求漫儿,每天爱我多一点,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无妨爱我淡薄,但求爱我长久。”
她抱住我,我吻住他,一夜缠绵,三世无悔。
“齐哥哥,我爱你。”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容乐,跟着你的心,你只需要相信,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你得到幸福的人。”
“齐哥哥,是我错了,我不该忘了你。”
“齐哥哥,等等我。”
佛莲上沉睡百年,梦里全是我。
璇玑宫里我欲赶她走,她巧言令色的回怼我。北天门前,我揭穿了她的太巳府身份。
我陪着锦觅游山玩水,她陪着我去了洞庭。
我的伤疤只给她一人看过,悲惨童年只跟她一人说。
在我最伤怀的时候,她的手伸向我,最终停下。
她酒醉后第一次含蓄的向我表白,“我见过的那条龙,是一个谦谦君子,卑以自牧,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温润如玉。”却换来我一句冷冰冰的“退下”。
洞庭一役,三万雷霆,她躲在璇玑宫里,诵读佛祖处求来的长生经,护住了我的心脉,又用自己仙身-一滴纯露喂我,日夜守在我榻前。
“侥侥者易折,皎皎者易污。”我叹。
“白衣沾上泥点,就显得比黑衣脏,但仍然是白衣。”她说。
大殿之外长阶,我远望水神和锦觅背影,叹道:“一旦走上这条路,便再无回头之身。”她鼓励我,“争取自己心爱的人,没什么不对。若你真心喜欢锦觅,便只管前进。”
“锦觅仙子,你即许诺了婚约,前尘往事该舍弃的就舍去吧。”邝露飘渺的声音没有一丝力气。
我为锦觅施用血灵子,邝露痛斥我,我却如只焦急困兽,一心扑在锦觅身上。
“我的心早已掏给了她,万一,她回头了呢。”彼时我眼里只有锦觅,丝毫看不见身后的邝露泪眼模糊。
“锦觅仙子,你的心可是石头做的?陛下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为何你一点也不动心,哪怕是骗骗他,说些好话也行啊。”邝露少见的怒气,对着锦觅严辞责备。
“我若是骗他说我爱他,那才是对他不公平。邝露,你又能骗自己说你不爱她吗?”锦觅反问邝露。
“邝露,锦觅终于答应嫁给我了,我们下个月十五就举行大婚。”我是那么兴奋,丝毫没注意到哐啷一声,邝露手上的杯盏碎了一地,她低头去捡,手被尖利的瓷片划破,却一点也没察觉,大颗大颗如露珠般的泪水滴落,她躲开我的视线,转身离开。
她去了忘川,站在河边,喃喃自语:“是我的错。那一世漫儿负了齐哥哥,这一世轮到你忘了我,因果报应,我不怪你,润玉,你是我三世的劫,我便来应。只要你快乐,千年万年我都可以默默守下去,守着你,和你的锦觅。你只需要相信,我是最希望你得到幸福的人。”她呆立良久,终究转身。
“你的母亲,当年就是为了救我,损耗了太多真身纯露,最后天劫殒身。我不希望露儿你步你娘亲的后尘呀!”
“邝露愿一生追随陛下,死而后已!”邝露跪在我面前,太巳真人在她身边,老眼婆娑恨铁不成钢。
天魔大战,锦觅身死,我被穷奇反噬,自俘于寝殿,邝露衣不解带的照顾我,几次我神智昏迷陷入癫狂之时,她都试图给我输入她的真元,然每每被穷奇之力所重伤。
她抱着昏迷的我,哭道:
“润玉,你别死。”
“齐哥哥,等等我。”
“润玉,我爱你。”
我呆若木鸡,心中却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拧成一处,突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将出来,洒在漫儿的木雕上,染红了她的面庞。
颜佑早已赶过来,目睹了所有一切,震惊无语。他扶住我,怜悯地问道:“你还好吧?”
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因为心更痛,心已碎。
我找到锦觅和凤凰的住所,这是锦觅复生后我第一次和她单独相处。
“锦觅,”我不再唤她觅儿,虽然我曾爱过她。
“你上天界之前,是否入过人间轮回?”我盯着她,声音有些许颤抖。
“没有。”她很笃定的回答。“我吃的是殒丹,并没有失忆。”
我长叹一声,心中反而莫名的轻松。
锦觅看着我,问道:“是和邝露有关吗?”
我黯然不语。
锦觅看着远方的云,轻轻地说:“颜佑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你看透世间事,唯独看不破自己的心。”
我抬头看她,锦觅缓缓吐出一口气,“你是不是也没有看破邝露?”
“你可知,我当初伤你有多深,你就伤了邝露多深。你曾说,我们是两个傻子。其实邝露和你,才是一对傻子。”
我深吸一口气,也看向远方,“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旭凤,你,我,我们三个人,其实从始至终,我都是局外人。我一直都把你误认成了那个人,我找了几百年的人。”
我轻嘲一声,“我的确是个傻子,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大梦三生,所幸我醒了。”
锦觅问:“那你还不去找她?”
“我......找不到她。”我苦涩的说。
锦觅莞尔一笑:“所以你就来找我?女人才懂女人。我最伤心的时候,是恨不得跳了忘川河,忘记一切....”她话还没说完,我已经闪了。
下一刻,我到了忘川。
面前这条巨大的黑色长河,存于六界已经五千万年,水下恶灵遍野。忘川之水,触可腐肉,饮之便会忘情忘爱,忘却一切前尘往事。
那忘川尽头,一位青衣女子,长身玉立,黝黑的长发随风轻扬,拂过她挂满泪珠的面庞。正是邝露。
我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她,睫毛修长,眉眼弯弯。她的眼睛的确和锦觅非常相像,但又比锦觅多了许多感情。
我以前居然没发现,她真真切切就是我记忆里的漫儿。
只是,我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绝望的神情,仿佛灵魂已失,只剩一副躯壳。
邝露,乃三清佛祖前佛莲上的一颗露珠,当年佛祖沾花一笑,佛莲洒水,便早有预示。
我真笨,千年来第一个见过我真身的女子原来是她。我一厢情愿的以为是锦觅,执着纠缠了那么多年,原来是错的人。而对的人,早就在我身边默默守护。
可我那夜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几百年的期盼和折磨,一次次错过,她终于鼓起勇气跟我正式表白,我却冷漠的把她推开,说了一大堆刻薄无理的昏话。
是怎样的心碎,才能让她在守护了我几百年后,再绝然放弃。
我一步步走向她,心潮翻涌,脚步却愈来愈沉。
突然眼前一花,邝露纵身跃起,单薄的身躯如一颗泡沫,飘向忘川河,眼看顷刻之间,便要被吞没于黑水之中。
我大惊失色,瞬间踏进忘川河,一把把她拉回来。
邝露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身体很轻很轻。这也是我第一次触到她,而我抱着她,便再也不愿松手。
她似已经昏迷,我探了探她的仙灵,气若游丝,灵力严重受损。
是那次她屡屡牺牲真身纯露救我而落下的病根吗?还是我受穷奇反噬她一次一次给我输灵力后被穷奇之力重伤的后果?抑或是长期为我劳心劳力却屡屡被我无情伤害后的心力交瘁肝肠寸断?
我的悔恨一分胜过一分,我好怕她再次离开我,像泡沫一样消失于忘川河里。若她死了,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也会死的。
这一幕何曾相似。我紧紧搂着她,脸贴着她的额头,眼泪止不住的滑落,滴到她脸上。
我好想大哭一场,几千年来都不曾放声大哭,这一刻我完全崩溃,泣不成声。
“漫儿,漫儿,对不起,齐哥哥来晚了……是我错了,我不该不记得你,认错了人。我不该不信你的话,你说你见过那条龙,我却一直执拗的以为锦觅是你。”
“我找了你一百年,你换了容貌,隐在六界外,我找不到你。佛祖说,我要找的人是第一个见过我真身的女子,我等了一百年,然后锦觅出现,她看到了我的龙尾,你们的眼睛又那么相似,我认错了人。”
“其实好多次我都有些动摇,我愈来愈信任你,我告诉你我所有的心事,即使全天下都背叛我,我都坚信你会站在我身边。但我不能放弃我对漫儿的誓言,所以我一次又一次拒绝你,疏远你,强迫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锦觅身上。”
“我对锦觅的爱越卑微,就越不顾一切的想抓住她。我明知锦觅不爱我,可我不管,我追的不是爱,而是光,那黑暗里透出来的微光,我奋不顾身的飞扑过去,直到撞进火里,玉石俱焚,大梦醒时,我才放手。”
“我太糊涂。我没有意识到,其实我离你越远,心却靠你更近。我只是固执的守着一棵自以为是的救命稻草,我以为锦觅是这两世我唯一爱的人。最终我放过了她,却没放过自己。我刻意回避你,但又不舍你离去,我以为我可以这样千年万年的孤独下去,只是因为你在我身后。”
“直到那夜,你大概是想告诉我真相,我却又一次退缩。我说了很多违心的话,我说要给你赐婚,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在滴血!你知道吗,这几日没有见到你,我日无所思夜不能寐,我终于明白,我彻底爱上了你。但我过不了背弃三生誓言那一关。我也好怕,怕你终有一日,会同锦觅一样背弃我。到那时,我才是一无所有。”
“漫儿,我今日才知晓,你才是我的漫儿,我们有三世之约,你是我唯一爱的人,你不要离开我,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一边强行给她渡灵力,泪湿满襟,我哭到无法抑制,几近脱力,眼前一片模糊。
一只手拂上我的颊,试图为我拭去泪水。
“润玉一滴泪,天上一颗星。齐哥哥,你再这么哭下去,星星都给你哭没了。你叫我这个新晋夜神,以后拿什么布星?”
我身子一僵,低头看去,漫儿,哦不,邝露,她好端端的靠在我怀里,眉眼弯弯,笑脸盈盈。
“你......”我呆住了,身子有点僵。
刚才我哭得太恣意,形象大概有些不好看......
“我......本来是打算跳忘川,洗个澡,忘掉一切,然后......”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斥道:“不准!”
邝露在我掌心哈了口气,淡淡一笑,“然后,我再回去给你挂夜布星,当好夜神,只做衷心追随天帝的小官。我忘记前尘,就不会再烦扰陛下你。”
邝露眼下黯然,“润玉,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我再次捂住她的嘴,“也不准!”
邝露再不动弹,也不说话,只一双如梦似幻的大眼静静看着我,看得我心发毛,身子越来越僵。最终我垂下手,不说话,也不知如何说。
邝露抬眼看去,看到我的腿被忘川之水灼伤,当时我自然顾不得用仙法护体就跳下了忘川,总算把她安然无恙的救下来。邝露轻轻拂上我的伤处,一股清冽的泉水从她掌中涌出,洗在我的伤口上,血立刻就止住了。
她还欲施加灵力,我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无妨,这点小伤。你身子刚刚恢复,不要再为我操劳了。”
她努力挣脱出来我的手,执意要给我治伤,我诧异她竟和以前乖巧顺从的性子大不相同,如今倒是不怎么听我这个天帝的话了。
她看我一眼,轻声道:“你为我受伤,我受不起。”
我一顿,想起往日种种自残行为皆是因为锦觅,浑身便不自在起来。
她给我疗完伤,身子动一动,却站不起来。她斜我一眼,说:“你扶我起来。”
我想起她还躺在我怀中,本欲放手搀她起身,但转念一想,又岿然不动,“不扶!”
她瞪着我,“那你放开我,自己起来。”
我把她搂得更紧,说:“不放!”
她瞪我,我紧抿双唇,半晌,她道:“天帝陛下刚才滔滔不竭宏篇大论,跟个话痨似的,这会儿倒是这般惜字如金起来。”
我身子一震,低头看她,正撞上她望过来的目光。
“你......都听到了?”我有些心虚。
“刚巧听到你跟我说对不起。”她冷哼一声。
“漫儿......”
“叫我邝露。”
“邝露......露儿......既然你都听到了......你,可愿原谅我?”我紧张得舌头都在打结。
“我且问你,如若刚才我死了,你会怎样?”她紧盯着我。
我凄然一笑,“我是天帝,责任重大,我不能立刻随你而去。我已经想好,请旭凤回来,重掌天界。然后,我自然......”
她猛地用唇堵住我的嘴,双手缠在我脖颈,我热血涌起,人间幕幕片刻涌上心头。是我熟悉的期待了百年的那个人,萦绕在我梦里久久不能忘怀的吻,缠绵悱恻思念百年的那个夜晚。我用力的回吻着她,幸福充盈我心,几千年的等待,等待一个人占据我的心,她就是那个对的人。
良久,她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这个傻子……”
我把头埋在她发里,说:“你不也一样......两个傻子!”
......
“那天你说要给我赐婚......”
“没这回事!再说,谁敢娶你?天界谁不知道,你是我的。
“你......”
“我娶你!”
“......”
“邝露,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