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蓝儿宜宣篇（末）

四、与归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我自柳姐屋内出来，一抬眼便见着那个兰儿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瞪我，我冷笑一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兰儿姑娘，你要安分守己，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哦”

“你……”她气不过，抬手便要打我，我一把攥住她的腕子，看她吃痛的表情，心满意足的松开。

“我的蓝儿姨娘虽然弱不禁风，胆小怕事，可她也不是好欺负的主，更何况，她是仙女，你只是个凡人”

我留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开。虽然说起来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不过对于六姨娘的事情我还是十分好奇，我望向东厢处亮着的灯火，心下一动，朝着那出走去。

马天龙起身给我让了座位，我摇摇头，“我也没什么别的问题要问，不过你想知道五姨娘过得如何嘛？”

他神色顿了顿，继而接了我的话茬“那……她好不好？”

“好啊”我坐在他对面，给自己斟上一杯茶“不过她过去的脾性我是不大清楚的，只是听我六姨娘说起，她原先是个十分骄傲的人，只是后来遇到你，便收敛了性子，不光如此，她天都得偷偷下凡一趟，原先我不知道她下凡为何，不过如今我了解了，是为寻你的下落”我看着他渐渐愁闷的神色，安慰道“其实也不是非要天各一方呐，若是有一天你想通了就对着天上大喊一声你后悔了，到时候五姨娘定会来见你的”

“多谢了”他浅浅一笑，看起来比之前意气风发了不少。

“不过，我有个问题，若我现在去找柳宜宣的话，他会把我撵出来吗？”我转移话题。

“你为何这个时间去找柳兄？”他不解，而后回答道“你是贵客，他不会撵你的”

“那好，你记住我说的话，我们后会有期”我不等他回话便出了门，径自走向他旁边的亮着灯的书房。

“柳宜宣，我有事情问你”我直来直往，也不跟他迂回，便开口道“你与我六姨娘，最后怎么了？”

他愣了愣，放下手中的笔，我低头去看，上面赫然是一副行云山水图，一叶轻舟，舟上的男女不用想也能看出来是谁，蓝衣女子不正是我那远在天界的六姨娘，而旁边的书生，我看向柳宜宣，开口道“舣舟一长啸，四面来清风？”

“姑娘见笑了……”他低着头，耳根处泛着明显的红。

我与蓝儿诗文定情，初见时，她一句“绕堤柳，柳映清波，更添三蒿翠”便叫我这个书生佩服，如此女子，如此才情，可惜……却也是个贪图享受的人。我那时是这么想的，可后来她住进马家之后，我才发现，她并非一个凡俗女子，“空阔湖水广，青荧天色同”这是她给马兄出的上联，“轻舟一长啸，四面来清风”我给了这么一个下联，可后来她见着我却跟我说她早就觉得马公子不过是徒有其表的贵少爷，那些诗句中的沉闷不平之意，不是一个衣食富足的贵少爷能有的体会，她又跟我说，轻舟换成舣舟更有意境，那后来她发现我寻找了马家的罪证，便来劝我不要告发马家，给马天龙一条生路，可是家恨那么多年，我就算心存着一点理智不去告发，可我那被马家害了的父母如何，我那瞎了的姐姐又如何？我那时也只当她是喜欢着马兄，所以我做的折扇扇面，也不曾拿出来给她，她告诉我，她只是不希望我后悔，她不希望我活在愧疚之中过一辈子。可我拗不过姐姐，还是把他家告上了王爷府，满门抄斩，我多后悔啊！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是个仙女，救出了马兄，顺便还让我们和解了。她是个好姑娘，我也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娶她过门，姐姐自然也是十分喜欢她，我便把那副扇子拿出来给她，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可她去追假扮王爷的妖道之后再也没回来，等到很久之后，我才收到一封书信，写着她已归家，勿念的字眼。或许我吓到她了，又或许，她天上的仙女，根本不会稀罕我这一介凡人的欢喜……

“这就是你一开始说起她语气很不好的原因？”我无奈，文人们都是这样喜欢幻想的嘛？

“其实你放宽心想想嘛，她一个仙女，经历了天地浩劫，姐妹亲人分崩离析，她不来找你也是应该的，马公子和五姨娘不也没能见着面嘛？”我开导他，并保证道“若我此次回天能说服她们两个，我就叫她们来找你们，怎么样？”

他诧异又惊喜的看着我，似乎十分激动，又要保持沉稳“如此，谢谢姑娘了”

“嗯，我就是来跟你道别的，我该回去了，不然我大姨娘发现我又偷下凡间，大概又要罚我了，后会有期啦”我说着，朝着天边化作金光飞去，也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不过我想，大概是一些道谢道别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