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雨，倾盆大雨。

在这么多雨的国家，这样炎热的季节，这样晴朗的天气，一场大雨往往来的毫无预兆。

前一秒还是朗朗晴天，后一秒突然就变脸。

天空阴沉沉的，星星点点的雨滴像晶莹的珍珠一样洒向大地，慢慢的越下越大，跌在地上溅起一朵朵透明的小水花。路上的很多行人都习以为常，手上常备的伞终于派上了用场，悠闲地在雨中漫步，离去的身影与两旁的建筑在如烟如雾的雨中被剪得稀稀碎碎，朦朦胧胧，雨帘后捉摸不透的城市，到底隐藏了多少鲜为人知的秘密呢……

雨水清洗着肮脏的世界，清洗着尘封的心灵。

在雨中，一切都会被抹去，但，又抹不去。

当然，也有没带伞在屋檐下避雨的，还有人在雨中匆匆奔跑，格外狼狈。

奈布也是没带伞的一位，初来英国的他并不了解这个城市天气喜怒无常的脾气。

奈布垂眸在暴雨中疾走，急促的脚步声被雨水的哗啦声掩盖。

奈布呼......

真是挑了个好日子出门......

本想今天趁闲出门去邮局看一下是否有什么任务的，哪想到暴雨说来就来。

关键已经快到邮局了，离杰克家很远，立马回去也不划算。

而且时间不能耽误，还有一堆工作在等着他。

没办法，只能淋雨了。

匆忙赶到邮局，奈布很快就看见了上级的信件。

有些忐忑的拆开泛黄的信封，一张照片和一段从报纸上裁下来的文字滑入奈布手里，仔细一看，照片很模糊，只能勉强看出是一位男士，身材修长高大，左手佩戴的指刀格外显眼，在迷雾中闪着幽幽寒光。

一小截报纸简单介绍了开膛手杰克，以及他的作案时间和受害人。

奈布盯着照片中的男人，神色越来越沉重。

好熟悉呢......这种熟悉的感觉......

嘶......

......对了！那天晚上！

那晚的浓雾，撕裂的光线，四处散逸的香气，一闪而逝的冷冽的光，眸子里血红色的月亮......

是他吗？

是他......

他。开膛手杰克。

为什么是他？！

那样绅士的人，也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吗……

而且……杀人犯就离他那么的近。

对他那么的好。

......

哗啦......天空翻滚着乌云，雨下的更大了。

信纸被雨滴一点点打湿，最后挣脱了手的禁锢，飘向地面，掉进水洼里，上面仅有的潦草的三个字还能隐隐看见：

杀了他。

纸片很快被滂沱大雨冲刷成碎片，被湍急的水流冲走。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水中倒映着奈布茫然无措的脸。

他慢慢蹲下身，任雨水打湿他的头发，顺着脸颊滴滴哒哒的淌下，衣服湿漉漉的粘在身上，身体早就湿透了。

奈布好冷......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第一次，他感到冷了。

......

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

一位少年慢慢地在雨中走着，好像完全不介意也没感受到大雨。时不时还会有路人疑惑地看一眼这个奇怪的孩子。

奈布明白自己应该快点回去，但脚步却是异常的沉重。

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感觉......有些难受，心情变得有些沮丧，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总之，就是很奇怪。

想着想着，奈布的眼神突然变得冷酷，冰冷中又夹杂着一丝对自己的嘲讽。

呵，他是谁？他现在除了雇佣兵什么也不是。

自身都身不由己，有什么资格去反抗？

接受命令，出色地完成任务，就是他的责任。

他相信佣兵团。

奈布·萨贝达，你的冷漠无情哪里去了？

你忘了你是上过战场的战士吗？

在佣兵团这么多年，佣兵最基本的修养……他是不会忘的。

……可是为什么，会感到难受呢……

诶？雨停了？

突然感受不到雨点，奈布有些疑惑地抬头。

奈布杰克……先生？

头顶上方是一把黑色的雨伞，杰克正站在自己旁边。

相比从头湿到脚的奈布，杰克没淋一点儿雨。今天明明很冷，奈布却眼尖地看见杰克额头上的碎发被汗湿了。

奈布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与欣喜让杰克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

杰克小先生，就知道你没带伞。

奈布瘦小的身躯此时显得有些单薄，雨水流满了脸庞，一瞬间给杰克一种泪流满面的错觉，杰克心里猛然一揪，失神地伸手欲拭去奈布脸上的雨水，奈布却别过了脸。

手有些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