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泗旭好不容易摆脱了英语老师的尬聊,到会议室的时候已经过点了几分钟。
里面开着灯但没有人,第一排的桌子上摞着几本书,还有几张稿纸散落在地上。
捡起来看看,居然字还写得挺好看。可是人呢。
这小子不会又玩什么花招吧。
陈泗旭黑着脸给张真源打了个电话,“angry bird 没来上课。”
“哈?我目送着他上的楼啊。他还说今天要给你点颜色看看。”张真源正坐着公交在去给年级主任亲戚补课的路上。
电话那头陈泗旭的口气听起来已经不太好了,张真源赶紧又补了一句,“那,你要我回来么。我现在堵住高架上呢。”
“等下。”陈泗旭好像踢到什么东西。拉着门把手,低着头看这门和地板的夹缝。
敖子逸其实没准备翘课的。
那一麻袋的书他都背回家了。他昨天还熬夜学习来着。草稿纸都用了几十张,就为了今天好叫陈泗旭下不来台。
结果他刚进会议室,手机就吱吱吱地一直振,一条接一条的进信息。他一开始根本没理会,毕竟如果刚拿出手机陈泗旭就来了,说不定又要被嘲讽他一番,太不值了,他就一直忍着,谁料左等右等,这位大牌陈老师还没人影,实在被烦得不行,他就掏出来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他抓了自行车钥匙,下楼,就冲出了校门。他肯定跑地特别急,连手机掉在门边都没有注意到。
陈泗旭捡起那个手机的时候,锁住屏幕只有一条未读信息的通知。
“江边。他说你不来不放人。”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紧,眉头跟着就皱了一下。
陈泗旭匆匆挂了电话,“我知道他去哪了。你先继续堵着吧。”
江边有个废弃的停车场,建了的一半烂尾楼,那楼十年前大概就那样了。
门口那扇铁门早就锈掉了半扇铁皮,半耷拉着,碰一下会晃好久。前几天才下过雨,砂石地松软得很容易留下脚印,那被带起的泥土碎块,显示有人才从这里匆匆地跑过,可能是惊慌地,有些脚印朝前,有被朝后的覆盖模糊。
陈泗旭记得自己上学那会这块还没有这么荒凉,好歹还能找到那些楼梯的台阶。他扒拉开半人高的杂草,开了个手电照着路。
某根水泥的承重梁后面传来细微的呼吸声。“敖子逸。”他轻轻叫了一声。那个人影探了下脑袋又立刻缩回阴影里。“是我,陈泗旭”他关了手电走过去,柱子后面缩着一个人,盘腿坐着,胳膊肘子支在腿上。
陈泗旭猛得凑近。“你干嘛!”他被吓得一激灵。
甚至陈泗旭只是伸手想拉他起来的,他都下意识地往后闪了闪了。
陈泗旭扯了下裤腿,蹲下来,就看到敖子逸的脸上惊魂未定的惶恐。他可能以为光线太暗,没人看得见。
“我不是来抓你的。”
看着敖子逸不安地左顾右盼着张望,又加了一句“张真源没来。”
敖子逸转头看了他一眼,扁了扁嘴。
“那你来干嘛。救我啊?”
“不不不”,陈泗旭连忙摆摆手,“我是想来看看你们现在青少年实战技术有没有什么提升。”
“那你今天是看不成了。人已经被我打跑了。下次有活动再叫你好了。”
“那你慌什么。”陈泗旭抬手拍了拍敖子逸的肩膀,肌肉还硬梆梆地紧张着。
“老子什么时候慌了。”敖子逸耸耸肩,抖掉了陈泗旭的手掌。
陈泗旭懒得继续跟他抬杠,心想,angry bird,果然嘴硬,我这名字取得正好。
“你要救的人呢,救到了么。” 他把手机递给他,敖子逸立刻接过去,两手握着还是有些颤抖。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他皱着眉头抿着嘴,有些烦躁,解锁解了几次才开。
“没事了?” 看着敖子逸松了口气,然后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仰起头靠在水泥柱上。陈泗旭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又伸了一次手,把敖子逸拉了起来。
“啊。”
“咋了。”
“腿,麻了。”
此时此刻的陈泗旭忽然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太太无聊才来找这个祖宗。
“我帮你敲敲,一下就好了。”
“啊,停,停停,你是来虐待老子的吧。”
看着敖子逸呲牙咧嘴地抖着腿也没处躲,他才觉得心里平衡了一些。
“能走了么。”
敖子逸想都不想地疯狂点头。陈泗旭这才收了手,看看了时间,好像还早。
“既然没事了,现在回学校还能学习两小时。”
敖子逸正在专心得跺着脚上的泥,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张着嘴抬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泗旭
“你有病吧。陈泗旭”
“今天不上,进度没有完成的后果就是明天我还要见你。”陈泗旭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敖子逸,顿了顿说,“我有点烦。”
“老子还烦呢。老子,”
陈泗旭没等他继续大放厥词,抬手就给张真源打了电话“人我找到了,没什么大事,你不用过来了。”
“回去上课就回去上课,谁怕谁啊。全会好不好。”
嘴里嘟嘟囔囔地敖子逸。没好气地跟在陈泗旭的后面,有点垂头丧气地。
陈泗旭一边笑容灿烂地跟张真源打着电话,一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敖子逸。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得往外走着。
原本以为这个晚上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可终究那天的课是没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