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以身为饵

杨逍喘息了几口气，不顾身前身后之人，即刻出声指点纪晓芙道：“剑灵云中隐，力气空自成。胸怀大天地，晦暗聚剑风。修竹心所至，风动是心动。气走八方田，人合九霄空。云海本同根，江湖无先后。青锋破天下，一剑分阳谋。”

老和尚哪会让他再这般指点下去，手中一紧，那佛珠拽着杨逍，将他从这一处摔到那一处。他整个身子被重重砸在地上，胸中脏腑大震，内伤外伤同时发作，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地方是不流血的。

“紫竹修心破上天之九霄，一念及天、一念及地，天地探囊取……”便是如此，他所念的诀法依旧未停，“古剑修灵是万家之惟一，灵由心始、亦由心终，心所及如是。剑气不萦绕，只取一点红。力气有巧拙，只破纸一层。”诀法念罢，他的面上渐渐绽出一抹笑意，那个方向，是纪晓芙之所在……

老和尚眸中恼火，内力所至，那佛珠霎时变作短棍，对着杨逍心口直直捅去。他只道是杨逍杀了空智大师，眼下报仇在即，那佛珠中承载了他的全部内力。

杨逍嘴里连连呕血，却是不愿葬身于此，满是鲜血的身子稍稍一滚，在那佛珠落下之时堪堪避开要害。即便如此，如棍的佛珠在内力的加持下，硬是把双指宽的佛珠捅入杨逍左肩之下。他闷哼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一手紧紧拽住佛珠，另一手在泥地上重重一拍，整个人飞身而起，生生挣断了老和尚的佛珠。

灭绝见老和尚险要退败，急忙打出两掌。掌风未到杨逍面前，纪晓芙便已飞身而来，手上长剑往杨逍身前一挡，竟毫不费力地挡下了灭绝双掌。

她忙搀住身边摇摇欲坠的杨逍，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杨逍就着纪晓芙之力微微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颜道：“还好……”他声音很轻，纪晓芙却听得十分清楚，他说，“这是《修竹剑法》，剑法柔中带刚，用的……是借力打力的手法。你内力还未恢复，出招需以静制动、以弱打强。”

“好，你等我。”纪晓芙扶着杨逍在靠后的一处树干前坐下，她握着剑仔细挡在杨逍之前。

老和尚失了佛珠，只得出掌，他一面念着佛号，一面提起内力，两掌随着他脚下步子左左右右缠绵着直扑纪晓芙。

她勾唇一笑，长剑在半空中挽了个剑花，将天地之力化为己用。只见她身影一晃，冒着寒光的长剑随之失了踪影。待到她现身之时，长剑已经化去老和尚打出的两掌，且在他双臂掌心留下了两道血痕。

老和尚哪肯甘心教一个小女娃伤了自己，那还是个内力尽废，甫学剑招的女娃娃。他低喝一声，改掌为拳，一手出掌一手出拳。

拳风所至，纪晓芙再次以剑相抗时，甫到剑前的拳头竟成了爪，五根手指将她的长剑牢牢锁在掌心。与此同时，老和尚的掌风已到眼前。纪晓芙眉头微皱，危机之时她先弃长剑，粉衣身影好似泥鳅般滑到老和尚背后，两指作剑，砍在他背后大穴之上。老和尚大呼疼痛，锁着长剑的手微微一松，纪晓芙却已趁此时机自他爪中取回长剑。

见老和尚和纪晓芙斗得激烈，灭绝趁虚而入，直取无人保护的杨逍。杨逍低哼一声，拍地而起。地上碎石腾在半空，“弹指神通”虽无内力加持却也足以拖上一时半刻。

灭绝教碎石逼得无法近杨逍之身，便以退为进，闪身从贝锦仪手里夺过长剑。长剑寒光诧起，一连数个剑花挽下，将半空中的碎石尽数打落。再无阻挡的灭绝人剑合一，青锋破空，直指杨逍。

杨逍却是迎头而上，丝毫不管那长剑将伤自己。“噗噗”两声，一声是杨逍以掌为刀，在灭绝肩头留下了一道极深的伤口；一声是灭绝的长剑刺入杨逍心口。所幸杨逍另一只手及时锁住剑身，生生把长剑逼停，剑只伤皮肉未伤内里，他掌心倒是形成了一道见骨的剑伤。

两败俱伤，灭绝肩头的伤深可见骨，右手无力的垂在身侧，而她那只握着长剑的手拼尽全力亦没能把刺伤杨逍的长剑拔下。眼看杨逍下一掌已到眼前，灭绝不得不抛下手中长剑。

原本的三人当中惟剩殷梨亭久久未曾出手，灭绝师太双眉一冷，道一句：“殷六侠，杨逍横刀夺爱，难道你要袖手旁观！”她一言直达殷梨亭心底，将他说动。灭绝是利用人心的好手，眼下是愈发的熟练了。

殷梨亭果真上前，同灭绝一道再战杨逍。杨逍身上大伤小伤无数，哪里还打得过殷梨亭？也许当真是殷梨亭运气好，没回遇见杨逍皆是他无力反抗之时。

纪晓芙甫打退老和尚，便见殷梨亭与灭绝师太围攻杨逍，她心中大震，遂不再管老和尚，举剑跃到杨逍身旁，助他击退两人。老和尚失了对手，急忙与灭绝、殷梨亭二人形成合围之势，将杨逍、纪晓芙围在当中。

包围圈里的两人皆用不出几分内力，全是靠功法亦或是实打实险胜另三人。能撑到眼下已是万幸，今日恐怕无论如何都无法平安脱身了。

三人各站三点，双手掌力破空打来。纪晓芙一人接老和尚、灭绝两人之力，杨逍抢先替她接了最危险的殷梨亭。轮番打斗，老和尚气息已经不稳，灭绝又教杨逍所伤，凭纪晓芙一手《修竹剑法》足以对付。

倒是殷梨亭难对付得紧，若让他同灭绝或老和尚一块儿战纪晓芙，他虽不会伤她却也难保灭绝亦或老和尚不会伤她。护她的最好法子便是以身为饵，引得殷梨亭与他对打，如此，纪晓芙也能轻松不少。至于他麽，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副千疮百孔的身躯还能扛到几时，只消她无事，世间又何来他惧怕之物？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他愿为纪晓芙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