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折磨

杨逍快马加鞭、一夜疾行，从坐忘峰到峨眉山脚竟只花了五个时辰。所幸沿途多明教分坛，他每至一处便早有侯在路边的明教弟子送上千里良驹。饶是他内力强劲，驾马赶到峨眉山下时已经面色苍白。只是思及那个仍在离亭翘首以待的俊美身影，杨逍便不觉辛苦，简单调息片刻就问清了离亭的方向，去见了那个刻在他心头的人儿。

将近离亭，离亭下果然有一白衣女子背对而立。杨逍心中欣喜，急忙快走几步。然他尚在亭外，忽就止了脚步不再向前。他太熟悉纪晓芙，离得远实在不好认，可如今她近在眼前，他如何认不得纪晓芙？

“你是谁？”杨逍警惕的驻步在亭外几步，冷眼相问。

离亭里的女子未曾言语，也未曾转身，只是左手轻抬，像是在给杨逍展示什么东西。她手掌慢慢放开，一只精巧的小荷包躺在她掌心。杨逍眉目微紧，他认得这荷包，这是纪晓芙随身带着的，她还曾和他提过这荷包里是她娘亲留给她的遗物。

“晓芙在哪儿？你把她怎么了？”杨逍声色严厉，低沉的声音好似猛虎扑食时低低的咆哮，若非纪晓芙在那人手中，他恐怕早已出手，定教此人尸骨无存。

女子轻哼一声，抓起手上的荷包缓缓转过身来，轻笑道：“杨逍，你别动怒啊，这荷包的主人此刻正在峨眉的思过院思过呢。”

杨逍负手逼近她几步，眼含刀光的紧盯着她：“你是灭绝那老尼姑的徒弟？你是谁？”

那女子冷笑几声，凑近了杨逍，在他面前阴阳怪气的说道：“纪晓芙要死了，你，也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我叫丁敏君。”她仔细打量着杨逍，诚然他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气派教她不由地背冒冷汗，但她有纪晓芙在手，料那杨逍不敢动她。

“你想怎么样？”杨逍沉声问她。

丁敏君侧头一笑，似十分满意杨逍现在的模样，她挑起眉眼，玩味的道：“你若要她死，现在便可自行离去；你若要她活——”她特意拖了长音，看着杨逍一双因紧张而半眯起的眼睛，“你若要她活，就喝下它，跟我走。”一个精致的小瓷瓶被她从腰间摸出，在杨逍面前晃了几个来回。

杨逍冷扫她一眼，自她手里夺过瓷瓶，不问其中何物，仰起头，将之一饮而尽：“带我去见她。”

丁敏君露出一副狡黠的笑颜，拍了拍转身给杨逍引路。

那瓷瓶里装的是软筋散，杨逍刚一打开瓶塞的时候就闻出来了，可纪晓芙在峨眉手里，不容他不吃下软筋散。

那东西厉害的很，一入腹腔，杨逍便觉浑身丹田空虚，浑身内力顷刻间荡然无存。他一身武功高深莫测，如何受得了须臾间内力四散？寻常会点武功的人服了软筋散，立刻四肢瘫软，无力动作，更何况杨逍他如此浑厚的内息。

仅跟着丁敏君走出几步，他额角便已经布满薄汗，硬是掐紧了拳头才勉强让自己跟上丁敏君的步子。丁敏君却好似是有意折磨他，光是在离亭上峨眉的路上，她左一绕、右一绕，几乎把整片山脚都绕了一遍才带杨逍往山上走去。

杨逍脚下发软，丹田骤然的空虚令他此刻连常人都不如，他是凭着那般强大的毅力和不甘示弱的心思才强装无事，可他背在身后紧紧拽起的拳头和近乎湿透了衣衫终是暴露了他的虚弱。他知丁敏君是有意的，她就是想看着他跌倒，想狗一样在地上爬，但他偏就不想如了她的愿，便是抠破掌心，也不疾不徐的跟在丁敏君身后四五步远。

原本从山下走到山上不过半个时辰，可丁敏君硬生生拖了一个时辰还不止。待她走到思过院时，杨逍几乎浑身湿透，藏在衣袖下紧拽的拳头已冒出点点猩红，顺着衣摆画下几道醒目的红色，他额边的鬓发也湿漉漉的黏在耳前，不再如以前迎风飘逸。

丁敏君带着杨逍走入思过院，一路行至地牢门口。见身后那个强撑的身影，她倒是对杨逍有点兴趣了。她原以为走上片刻他便会瘫倒在地上，她原以为会想那些贪生怕死的恶人一样，跪在她面前求她放一条生路，可她一条都没有看到。

几个守在思过院的峨眉弟子见丁敏君前来，急忙在她未到之时打开铁锁，待她和杨逍走入地牢，有两人即刻跟上，其余几人又十分谨慎的将牢门锁起。

丁敏君驻步在一座牢前，吩咐身后的人将牢门打开，她望着牢里昏迷不醒的纪晓芙，冷哼几声道：“她就在这儿，你还不进去？”

杨逍横扫她一眼，急忙奔到纪晓芙身边，将她小心翼翼的扶起，靠在自己怀里，低声唤道：“晓芙。”他方进牢中，几声铁索响动，牢门已被紧紧锁住了。

纪晓芙昏昏沉沉中隐约感觉自己被一双熟悉的手抱着，靠在一个极温暖又教她十分安心的怀抱里，她拼尽了全力也睁不开眼，只拼命往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儿身上噌，糯糯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唤着“杨逍”。

丁敏君看着他们这副“奸夫淫妇”的模样，实在觉得恶心，猛甩了甩袖子，轻哼一声便头也不回的往地牢外走。她一面走，一面吩咐守在这里的峨眉弟子道：“给我睁大眼睛守着！都听清楚了，不管里面的人问你们什么，一律不准回答！还有，记住了，不许给他们吃喝！”

不过半日，杨逍抱着纪晓芙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话，说着这两个月来他是如何如何在坐忘峰等她，说着这两个月他是如何如何的思念她，说着这两个月他是如何如何的期待听到她拿着铁焰令找他的消息，可他怀里纪晓芙不是迷迷糊糊的叫唤几声“杨逍”，就是有一下没一下的随口答应，杨逍总觉今日的纪晓芙哪里不太对劲。

“晓芙，晓芙。”他又连唤了好几声，可纪晓芙仍没有分毫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