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盛十年春,天微寒。
此时天边静静飘着些细碎小雪,檀紫木的马车碾过,却已是没有半分痕迹。
马车一路驶到启国皇城,偌大的皇宫,因去年诸侯内乱萧瑟了不少,琉璃砖瓦都印上不少苍白。
坐在马车里的修宜双颊气鼓鼓的,她将手中怎么也编不好的五彩结塞到对面的紫袄少女手中。
“流云,这东西太难,我学不会。”
“真是个小笨蛋。”
牧流云双颊被暖炉烤的通红,认真地摆弄着五彩结。
修宜无聊地叹口气。见着车夫将令牌交了守卫,一行人便这么悄悄地入了皇宫。
御花园内雪梅正盛,不远处,御书房内,新晋皇帝楚君翊正忙着阅览奏章。
“陛下,风鸯岭的人已经到了。”
皇后颜曦玉面容憔悴,原本的美人胚子都黯然不少。
楚君翊埋头文书,头也不抬道“你先下去吧。”
“…妾身遵命。”
颜曦玉朝他拂了拂,心中却是无限悲凉。
夫妻十年,怎料帝王无情,颜家贵女,却沦落到十年仍是完壁。
自己到底是有多不堪,才会让帝王绝情至此。
颜曦玉苦笑,自己作为正宫却十年无后,饶是黎王再垂涎于颜家势力,也不会再冒风险助自己一臂之力了吧。
一股淡淡沉香涌入鼻间。
颜曦玉抬起头,见着女孩头戴斗篷,擦肩而过。她身后跟着个紫袄白狐裙少女,浑身散发出一股空灵之气。
颜曦玉揉揉眉心,由侍女搀扶着,朝自己寝宫迈去。
“姜夜古国后人,少祭司唐修宜,”
“民女牧流云,”
“见过大启皇帝。”
两人相视,均行了半礼。楚君翊不语,一袭金纹黑底龙袍十分合体,无名的威压就这样在空旷的大殿中散开。
—这皇帝倒是俊气,不过,气质太过霸道不和眉眼温润。而立之年,也太过老气横秋了些。
修宜打量着他,也任凭皇帝打量着自己。
“你家主上何时入宫?”
牧流云拱拱手,接道“我家主上明日便到。”
“善。”
楚君翊示意两旁侍从,
“带贵客去寂月楼休息,几日后祭天大典,便劳烦你家主上了。”
“自然,”
两人齐声道,
“臣下告退。”
待两人走后,太妃微微凝眉从帘幕中走出,
“姜夜古国原本妖国,重用此辈,可是皇帝欠虑了?”
楚君翊执笔沾了沾笔墨,“这祭天不过是过场的事情,教谁来做不可?若是由布艺死心塌地的神女来做,反倒安定了民心,一举两得。”
外境,风鸯岭。
女子提着盏纸灯,走在迷雾之中,不一会,面前景色柳暗花明。
桃林之中,巨大的古木伫立苍穹,女子脚步微快,裙摆微微染上几抹桃色。
女子驻足在人面桃花之前。
清风拂过,女子放下灯笼,微微倚靠在旁枝上。纤长的手指一寸一寸拂过古木。
“我守了你十年,如是恩情,已是两清。”
她折下一簇桃花,绾起长发。
“我便是不欠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