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伤（唐舞桐视角）

我捧着一杯清茶，独自一人站在映月楼上欣赏着月色。月光皎洁如水，与我初入唐门时没有什么不同，周遭的人事却都变了。

映月楼是昔日唐雅和贝贝两人商讨唐门内务的地方，后来楼内的人又换成了我。如今，唐门初代的力御敏药四堂已经不复存在，掌管情报的兰雪阁、掌管刑罚的梅雯馆、掌管医药的竹馨苑也只剩下空楼供人凭吊。唐门弟子大量流失，许多唐门的机构也成了摆设。我不断改革，也不断怀疑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我抿了一口茶，心中细细回忆了一下这几年门内的情况。

唐舞桐“大师兄回来了。师父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或许过不了太久就会醒来。萧萧也情有所属了。鬼族如今是梦红尘的天下，她有笑红尘暗中帮助，会是一个优秀的君王的。海神岛的大部分事务舞麟已经替我处置妥当。天族的事，有三师兄在，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剧烈的咳嗽让我停止了思索，自从强行剥离了心魔，我的身体就大不如前。虽然于我而言，那个只余六万年寿命的生死劫我已经平安度过，但想要彻底恢复，我还需要闭关休养。可如今这形势，只怕我还未闭关，橘子就先给我泼了脏水。

一件斗篷动作轻柔地披在了我的肩上，是舞麟。他如今已经一万多岁快两万岁了，虽然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有了稳重的样子。他轻声说：

唐舞麟“姐姐，起风了。您的身体还未大好，还是不要吹风了。我陪您回去歇息吧。”

我紧了紧斗篷，望着月色，说：

唐舞桐“这风无时无处不在，从未停息过。我吹与不吹，都不过是一时。”

他垂眸道：

唐舞麟“我明白姐姐的忧思，但姐姐不要太伤心了。唐雅上神如果知道了，她会很愧疚的。”

我笑了，

唐舞桐“舞麟，‘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也这么大年纪了，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忧虑。师父当年收了三个亲传弟子，现在只我一个还能想着唐门，我若不努力一些，怎么对得起她的信任？”

他说：

唐舞麟“可姐姐从未辜负过上神的临终嘱托。这么多年了，姐姐为唐门所做的早已超过了唐门给予姐姐的。”

我手一翻，现出了玉笛幽篁。抚摸着它，我缓缓道：

唐舞桐“唐门对我并不只是有传道授业之恩，它让不谙世事的唐小七成长为了舞桐上神，让昔日的刁蛮任性不复存在。但我永远无法让唐门回到曾经。舞麟，唐门的未来不在于我，而在于你。”

他默然。我问他：

唐舞桐“王冬儿怎么样？”

他恨恨道：

唐舞麟“她拥有了姐姐的记忆，却一直追问自己的身世。当年若不是因为她，姐姐您何至于此？”

我想了想，将他抱在了怀里，

唐舞桐“舞麟，不要怨她。心魔是由求而不得的执念幻化而成”，说到底，还是我未能摆脱自己内心的欲望，才害了自己。”

唐舞桐“我的飞升上神是逆天之为，剥离心魔亦是。两两相抵，我捡回了一丝生机，这是幸事。”

他把头埋在了我怀里，就像凡间许多幼弟对长姐一样嘟囔道：

唐舞麟“可姐姐，您就舍得让那个假人去天族吗？那云瀚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还他一个深爱的王冬儿，他能我还我自由，我们便算是两清了。但云瀚的事，我真的不能再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