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09

第十八章 段落之九

清静度日，啸日猋煮好茶水，剑之初伤势好转，安静地坐在一旁。

“怎么总是不见廷熙……”（剑之初）

“公子上山找寻草药，故而白天都不在，他在尝试新的药方，尽力医治恩公的伤势。”（啸日猋）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廷熙公子时常彻夜不眠，甚为劳累，相较之下，吾之重生，拜恩公所赐，这份辛苦，应该。”

“医者仁心，廷熙为吾已经多次受累，他对吾之恩与情，吾此生难还。啸日猋，你之重生，是你的意志，以及上天的眷顾。”

“吾当时神智不清，但是吾为何会这样恢复，连吾自己也不清楚。”

“廷熙曾经说过，一个人的心底深处沉积了太重的阴暗和伤痛，情绪一旦刺激过大，就会形成黑暗的人格，但是也会因为心中最重要最牵挂的人或事而恢复。吾之推测，玉倾欢姑娘是你心中最深刻的记挂，她一剑刺杀了你另一个黑暗的人格，或许这是上天留给你的机缘。”

“然而这份机缘却是恩公令吾拥有，或者这样说，在吾最自责懊悔的时刻，是恩公指引了吾一条明路。”

“吾不过顺水推舟而已，倒是你，应该好好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

“是，总是有机会，无论在什么样的绝境，都有机会，不是吗？”

“你想安慰吾……”

“不是，吾只是解释恩公自己说过的话，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吾欠下的，从来不是机会，而是无法偿还的情仇纠葛。”

“自从恩公清醒，这几日以来，郁郁寡欢，吾知晓恩公必定有心事，但是恩公既然不想多说，啸日猋便不问，但是吾希望恩公切莫忘记自己所说的话。”

“吾……是一个失败的人……”

“恩公……”

“以为退，以为让，就能得到安宁和平，以为自己有能力一手抚平风浪，却是被这个苍茫江湖吞噬，连累了慕容情，连累了玉辞心，连累了龙廷熙，现在更是与魔王子纠缠不清，啸日猋，吾，真的错了。”

“吾不敢妄论恩公的对错，但是如果换作吾，倒是有另一番想法。”

“什么想法……”

“退无可退，捉刀便战，有恩必报，情义当前，先论恩与情，再断仇与恨。”

“战，难道只有以杀方能止杀，天理应该是如此吗？”

“天理不应该如此，然而人理却是如此，人，明明不肯顺天而行，却总是要妄测天意，战，不是为了顺天理，而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所爱的人。”

“吾一向自诩心胸坦荡，看得开，到了今日，反而是你开导吾了。”

“啸日猋不敢……”

“丑呢，他尚未回来，离开这么多天，是否有他的消息。”

“音讯全无……吾也很担心……”

“你已经不责怪他了……”

“吾没有责备他的资格……”

“既然担心……就去找他吧……”

“恩公比他重要，吾相信他也这样认为，而且吾若是离开，廷熙公子无人帮忙，更是费神劳心。”

“现在的吾……已经不再重要了……”

“恩公切莫说这些丧气话，沉闷了数日，让啸日猋陪你出去散散心吧，廷熙公子也说，恩公需要多出去走动，这样有助于伤势恢复。”

“不用了，过几天再说吧，让吾单独静一静。”

“那么啸日猋不打扰了……”

啸日猋走出小屋，玉倾欢急忙关切探问，十分担心。

“恩公情况如何……”

“看来并无大碍，不过他现在仍是心事重重，廷熙公子说过，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是恩公的心药不知道在哪里。”

“当初吾被火宅佛狱中人所伤，白尘子故意用药物夺走吾之记忆，交给义父认作义女，他深深忌惮义父的能为，想借此挑动五龙与义父之间的斗争，若非恩公与谷主前辈援手，真是不知我们还要铸下多少大错。”

玉倾欢感叹万分，实在心有不忍，啸日猋缓言安慰。

“你也不用太担心，总是会想到办法，廷熙公子是谷主前辈之子，深得谷主的医术真传，想必一定可以找出医治恩公的办法。”

“嗯，这位谷主前辈的医术，吾也见识过，堪称当世之奇，他一定可以医治恩公。”

宽慰玉倾欢的不安，啸日猋想起丑，实在担心。

“已经数日过去了，为何丑至今仍是毫无消息，纳闷。”

正在沉思之时，龙廷熙背着草药，神情慌张地回来，啸日猋与玉倾欢顿时一惊。

“廷熙公子，你这是怎么了，神色如此惊慌，发生何事？”（啸日猋）

“方才吾采药之时，看见本门的暗影飞鹰在附近上空盘旋叫嚣，担心同门前来寻吾不见，与你们发生冲突，因此匆匆赶回。”（龙廷熙）

“但是并未有人前来找寻公子……”（玉倾欢）

龙廷熙微微一愣，此时一阵轻缓的冷风骤然惊起，一名沉稳冷峻的武者缓步走来，一袭银纹饰边黑袍软甲，灰褐披风，额前一缕红发参杂褐发之间，温和冷静的眼神隐含一抹凌厉尖锐的光芒。

“流光一斩意气寒，飒沓千里不留行。”

随即天际一声长啸，一只飞鹰扑动双翅，停落在来者左肩。

“少主……”

来者躬身行了一个礼，龙廷熙明知来者之意，心下了然，放下肩上的草药，转交给一旁满眼疑惑的啸日猋与玉倾欢。

“不必担心，这是吾之同门，啸日猋，剑之初只好请你多加照顾了，吾必须回去了。”

“嗯……公子多保重……”

龙廷熙冷静思绪，淡淡地看了一眼来者，修罗暗影七十二之首，子瑜，心知帝昊赦令之事引起的麻烦非同寻常，不想让旁人担心。

“子瑜，吾这就跟你回去，请你不要惊动其他人。”

子瑜冷冷地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啸日猋与玉倾欢，又看了一眼草茅小屋，从窗口隐约看见一道静坐的身影，默默地退开一步，谦恭地伸手一请。

“是，少主，有请。”

龙廷熙跟随子瑜离开之后，啸日猋眨了眨眼睛，不禁心感担忧。

“廷熙公子神情犹豫，此番回去师门，恐怕事有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