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09

第十六章 段落之九

浮云静谧，清风吹叶，敬亭山，云桥拥翠，巍峨挺秀，雨洒江天似梦游，对坐碧山千层，相望苍茫清寂，相伴青山一派悠然。

“苍山红叶染，十里长亭道远，天涯回首好风光。行人谁不悟，依旧红尘陌上，此时相望最情伤。”

诗韵清吟，箫声一曲回荡，无限情谊感怀，一袭秀逸翩然的紫白相映隐现山间，慕风龙翔悠行盘山栈道，气定神闲地步上山峰云端，踏入清静隐居之境。

“意境深远优美，音域广阔，惊霄一曲，谷主竟然亲临寒舍。”

人影未见，先闻其声，随即闪过一道明净银芒，眼前一袭雅致无暇，银冠垂珠，雪发飘飞一丝清冷孤寂，眉目冰霜，云锦素衣，冰蚕晶丝绣纹，单手轻执一管晶莹剔透的银玉水晶箫，眸光神韵之间一脉静雅悠淡，凛然一派风骨清澈。

“未及相迎，孤云独闲傅文从，真是失礼了。”

龙翔淡然轻笑，举止一动，显出几分敬意，上前躬身行礼。

“长幼有序，龙翔岂敢不敬，傅师兄，别来无恙。”

一声“师兄”称呼，揭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昔日同门之谊，今日一叙恩义。

“傅文从已经被先师逐出空灵谷，修罗暗影二十六早已除名，谷主一声‘师兄’之称，实在愧不敢当。”

“傅师兄离开多年，依然以‘先师’敬称父亲，师兄之位，当之无愧。”

“吾隐匿多年，甚少来往红尘，谷主依然找得到踪迹，看来真是天意难违。”

“与其说是天意，不如说事在人为，傅师兄想必不会忘记，夺灵魔医风天傲。”

“嗯，原来如此，师尊与魔医一脉交情不凡，风天傲当初义救武君罗喉，向空灵谷寻求灵识回归融合之法，他与吾友千秋皓月君云涵乃是知己至交，谷主心思慎密，通过风天傲与君云涵的关系，想要探知吾之下落，必定轻而易举，只是谷主早知吾隐居在此，为何直至今日与吾一会，而且还要亲自前来。”

“因为傅师兄所求之物在吾这里，吾想以此物作为交换，请师兄回答吾三个问题，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你凭什么认为吾知道你提出的问题？”

“吾只想知道答案而已，什么都不会做，只要师兄如实回答吾之问题，就算三问不知也无妨。”

“好，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师兄是不是要救一个人？”

“是……”

“此人与当年师兄为救人而误杀同门之事有关？”

“是……”

“此人之出身，若是吾推测无误，乃是中原三教之一，儒、释、道，是哪一派？”

“他……出身道门……”

“多谢傅师兄，这是七彩琉璃珠，请师兄收好了。”

轻淡地扬眉一笑，龙翔取出装有七彩琉璃珠的锦盒，交给傅文从，随即转身正要离开，傅文从微微一愣，回神瞬间，立即喊住龙翔。

“龙翔师弟……为何……”

心绪一动，龙翔似有深沉感触，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傅文从的白发。

“师兄是否想问，为何吾不直接问你，究竟他是谁。”

“吾知晓师弟对当年之事多番探查，为何现在大好机会，却要放过。”

“好，那么请恕龙翔多言一问，倘若吾真的这么问了，师兄是否愿意坦诚真心，或者吾再问，青山不老，为雪白头，究竟师兄的青丝当年为谁成雪。”

“师弟果然透彻人心，前尘旧事既然尘封，何必再起波澜，当年之事，不论别情如何，吾会亲上空灵谷，必定给暗首一个交待。”

“师兄称吾为暗首……”

“数日之前，师弟发出修罗诏令，吾当年并未承受全部应该施行的刑罚，因此师叔未及收回吾之修罗令，故而收到传讯，得知师弟绝世无双，医道与暗武兼修。”

“师兄心藏苦衷，不愿再次牵扯旧情，龙翔绝不令师兄为难，至于当年憾事，其中别情，就等师兄下次亲临空灵谷之时，再与吾一叙。父亲祭日临近，想必师兄不会让龙翔等得太久，另外龙翔亦有一事想请师兄相助，届时一并详谈。”

“嗯，后会有期，师弟慢走，傅文从不送。”

“再会……请……”

龙翔致意告辞，离开之后，倏然道风轻扬，悬珠纱帘之后隐约映出一道神秘的身影，轻垂收敛的眉目看不真切，看似神情显出几分愧疚。

“当年吾隐瞒身份，明知修罗暗影接到修罗杀令，却执意带友人求医于你，以致连累你在不明情况之下误杀同门，被神医逐出空灵谷，重刑惩处，吾始终心愧难安。”

“五方守护皆出自不同的派门，就像麒麟尊者出身儒门，你位列玄武执明，名号为乔悦，也不算隐瞒。是吾忽略了，你一身纯正的道门功力，其实只要冷静细思，应该不难推测。”

“你青丝成雪，终究还是因为吾伤了你，但是吾怎么也想不到，快意情仇一剑，竟然伤得你如此沉重。吾深知个中曲折，就应该与你保持距离，只是吾累你承受重刑，逐出师门，心中愧疚不已，因此想要对你有所弥补，却不想令你再陷误会，错情伤心。”

“情仇蒙心，看不清表象背后的真意，当身处局外，透彻一切，却是误会已深，一错再错。其实仔细想过，吾应该明白，你从未对吾有过任何表示，自始至终都是吾一相情愿，你既然位至道门一派魁首，修为超然，想必早已透彻世情，淡定爱恨，又怎么会对吾有超出一般的感情。”

“可是你当真放得下吗，当你吾之间一再错情，在你用那样的方式为吾解除剧毒之后，当你为吾青丝成雪，吾不得不沉静心思，重新审视自己的情绪。”

“是错是对，真真假假，如今已经不再重要，还有什么放不下，或者如今反而是你放不下了。”

“若是……吾说‘是’呢……”

“道魁身系大任，理当谨言慎行，不应轻妄，七彩琉璃珠放在这里，请阁下离开敬亭山，前尘皆如烟云散尽，孤云独闲傅文从，只想独坐对望青山碧空。”

傅文从将七彩琉璃珠留在石桌之上，沉步离去，身影渐渐飘远，只闻诗韵回荡山间。

“孤云出岫本无心，闲望林泉即是归。高阁登临无限思，晴天依旧云深处。”

悬珠纱帘掀开一角，只见碧蓝剑眉上扬斜飞，眉下凝重，是一双含情莫名的黯淡眼眸。

“文从，一误再错，如今已是情思心结，如何令吾放得下。”

（第十六章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