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03-04

第十三章 段落之三

墨伞孤坟，异乡的尘土埋葬了异乡的心梦，一株新树种下，应该用多少眼泪浇灌，才能淡忘无尽牵念。红枫飘飒，禳命女无限哀思，戢武王陪伴在她身边，思绪纷纷，感慨万千，纵然再多关心，说出的也只能是寻常的安慰。

“王后在杀戮碎岛无归属之树，因此也只能如此葬下，唉，是王兄无能，不能及时将王后救回。

前尘往事，恩义深情，禳命女一时悲泣。

“翠姐姐……”

“吾知晓，在王后心中，你是最珍贵的存在，王后在你心中，意义也是非常深重。”

“身在杀戮碎岛，吾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属于什么存在，直到遇见了翠姐姐，吾才知晓，人生还有另一种活法。吾依赖她甚深，不知不觉地安享着她的付出，却不想负担她的心情，王兄，吾是不是很自私？”

“王妹，吾无法代王后回答她的心情，也许你是自私，但是吾我非常感谢寒烟翠能这样疼爱你，因为这是吾无法给你的，她将你保护得很好。”

“吾以为，回到杀戮碎岛，江湖的一切便已经远去，无需为江湖之事而尝到生离死别。吾还以为，千帆尽处，至少吾还有翠姐姐，想不到，在哪里都一样。”

“王妹……”

“这是不是吾之报应，因为吾辜负得太多，所以要吾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离吾远去……”

禳命女伤心欲泣，戢武王上前抱住她，轻轻安抚。

“王妹，你别勉强自己，想哭就哭出来。”

“如果生死只是大哭一场就能了事，那么吾会哭，吾甘愿哭，但是此时吾明明非常心痛，为什么眼泪还是流不下来？”

无泪伤心，悲痛至极，禳命女伏在戢武王怀中，戢武王心触感动，眼角沁出一滴泪珠，却是只能隐忍不落。

“王妹……”

感觉戢武王双手轻颤，禳命女缓缓抬头，伸手拭去戢武王眼角的泪滴。

“王兄……吾是真的非常心痛啊……”

戢武王拥住禳命女，感情的失去，无法挽回，至少亲人还在身边。

“哭吧，痛吧，痛过之后，记得还有王兄在你的身边，吾给你力量，吾永远陪你，吾会保护你。”

“王兄……”

悼亡却无言，只有轻声咽然，回肠百转幽中生，谁道伤心不可怜。

“感情……吾又应该如何……”

第十三章 段落之四

巍峨的杀戮碎岛大殿，盈满王权极光，王树殿三位长老前来。

“圣王戢武，王树长佑，吾等参见王。”（图悉长老）

“免礼，此时觐见，不知长老有何要事。”（戢武王）

“关于日前无衣师尹所言，先王有私生子剑之初一事，未知王有何打算？”

“剑之初是不是吾父之子，此事有待查证，师尹居心叵测，尔等莫要随着师尹起舞。”

“王此言差矣，碎岛子民一直以王树为精神寄托，雅狄王在外与女人生子，对王树的信仰是莫大污辱。若是不能杜住悠悠之口，将酿成大风暴，对王统治杀戮碎岛更是伤害。你身为碎岛之王，吾希望你能杀掉剑之初，端正视听，安抚民心。”

“只为一人偏颇之说词，便要盲目生杀，吾做不到。”

“众所皆知，四魌武会关系四境荣辱，非是一人胜败而已。当初第十一屇武会，剑之初对战先王，竟然无故弃战，后珥界主派兵追杀剑之初，并联络其他三境协助缉拿，因此火宅佛狱咒世主也曾率众围杀，但是先王却放任剑之初离开，此事当时已经引起四魌朝堂质疑。”

“先王放任，是因为此事乃属慈光之塔私境事务，与吾境无关，而且帝昊未曾公开下令缉拿剑之初。”

“帝昊虽然并未公开下令，但是却有手谕秘令，下令各境对剑子初加以阻拦，禁止他出境，因为剑之初身系邪王炎钧之关键。”

“邪王关键……”

“邪王乃是四魌界之大患，王不应该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此事更是关系碎岛存亡。当年先王放过剑之初，这桩旧事已经触逆帝昊，再看日前师尹所言，已经让吾境子民对其流言有其恐慌，甚至开始质疑王树之圣。”

“帝昊秘令只是捉拿，不准格杀，如今王树殿要吾杀他，岂非抗旨。再者而言，王树信仰难道是这么容易被松动吗，行事缺乏理据，一味极行，易成祸端，图悉长老，你们希望吾是明圣之王，还是独断之君。”

“除了衡王炎钧是四魌天命所承认，吾等不得不尊其为王，杀戮碎岛之王皆是由王树所生，如果王不能捍卫王树尊严，那么身为王树殿主事的吾，将召议废王之事。”

“嗯……废王……”

“唉，雅狄王有私生子一事演变至此，已经非是真假问题，而且四魌界四王之位，除了上天界明王羿玮，其他三位一直悬空至今，四魌天谕也不再有过感应，杀戮碎岛一席王位，说不定正是由于剑之初的存在，才导致王迟迟不能得到承认。为了杀戮碎岛的稳定，剑之初，宁可错杀，不能错放，若是因此解决四魌界之大威胁，帝昊圣明，相信对抗旨一事也会谅解。”

戢武王心绪一沉，眼神一冷，随即试探。

“长老，如果有一天，全杀戮碎岛之子民皆反王树，你能为民心而毁王树吗？”

“杀戮碎岛的安定皆因有其王树相佑，有王树的存在，才有王的存在，才有杀戮碎岛的存在，请王不可说如此大不敬之语。”

暗暗握拳，困束于这样的制度，不想遵从，却又不得不遵从，戢武王只能隐忍心中的不甘，冷冷地轻蔑一笑。

“哈，杀剑之初一事，吾会好生思量。”

“那么吾等先回王树殿，等待王的好消息，请。”

三位长老离开，戢武王沉思片刻，压下感情。

“嗯，文部尚论，摄论太宫近况如何？”

“回禀王，摄论太宫已经多日不出听思台，亦谢绝访客。”

戢武王沉思片刻，化出银锡铁羽令，交给文部尚论令岛赫赫。

“传吾手谕，命摄论太宫即时来见，速去。”

“是……”

令岛赫赫接令离开，戢武王环视四周空旷的大殿，想到魔王子毫不顾忌地坦白感情，声声句句，仿佛是在得意炫耀，再看自己这身王袍，家国，责任，压得喘不过气，甚至如今要逼迫自己放弃最不能舍弃的感情，恨吗，恨谁。

为了得到自己最不想要的，却要失去自己最不能放弃的，明知这是最愚蠢的选择，却是依然要这样做，戢武王内心挣扎，轻笑自嘲。

“哈，吾是失败者，吾是感情的懦弱者，吾输给他了，吾比不上他，比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