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谁都想过安安稳稳的生活，若是老天不舍这人们过的平淡，那轰轰烈烈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慕雨，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从来都不是。

规矩若是不合规矩，还要那规矩何用？

班主任是个在生活和心理上都有洁癖的人。慕雨本质上是个不拘小节，做事随便随心的人。或许，性质上的差异注定了两个人没法儿好好交流。

班里乱糟糟的，这是，上课，自习课。

慕雨慵懒的整理好刚写完的作业，一沓演草纸让慕雨看着成就感十足。字帖刚摆出来，还没下笔，“砰”的一声，教室的门被踹开了。

乱哄哄的教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班主任把皮制公文包摔在铁制的讲桌上，又是“砰”的一声。

“你们是真行！作为培优班的学生就这副得形！疯了你们了！你们被校检部记过了知道吗？！……你们知不知道来这里是干嘛的啊？你们是来学习的，是……”

慕雨不关己事一般的打了个哈欠，运了口气，提笔，下笔。

对于老师，尤其是像慕雨班主任这样的老师，在他们喋喋不休唾沫横飞的时候，该干嘛干嘛，做好手里的事。听他们骂人，第一浪费时间，第二，没气找气受。

反正，我没说话，您爱罚谁罚谁去。

也是，这里，有谁和我说话呢？就是想受罚，也难啊。呵呵，真是……唉。

“所有人！听好了！所有人！”班主任又拿着

那个公文包一遍一遍的敲桌子，声音砰砰作响，慕雨心烦意乱，下笔时悬针都落成垂露了。慕雨一抬眼，心中一悸。

班主任满眼不屑的乜着自己，自己刚才眼里的情绪怕是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又能怎么样呢，大不了被骂一顿，反正死不了。

班主任黑着脸，语气不善，阴阳怪调地说：“你们不是喜欢说话吗？是得好好治治了。但是，我也不是刻薄人，也不会体罚学生，虐待学生，每个人，都交一块钱，必须交，充公不退。现在就交，五分钟之内交齐。”

交，还是不交。

慕雨看着前排的所有人都毫无感觉的摸出一块钱来，有的小声说笑，有的小声抱怨，有的默然的做了做鄙视的手势……

收钱，没用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改一个人的心性，所有的手段都是治标不治本。

“老师，我不交。”

犹豫了一阵，慕雨还是把心里的决定付诸了实践。让慕雨做违心的事，这可比让班主任骂一顿都难受。再一个，自己的名声在这个班里本来就毁的差不多了，没必要为了所剩无几的名声去浪费钱。

为了省钱出卖名声，慕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个人的尊严，不是靠名声来衡量的。别人若是对你的尊严不屑一顾，随意糟践，那你就更需要学会自尊。其实也不是为了省那一块钱，一块钱而已，又不是掏不起，只是，自己没错，不愿平白无故的承担一个罪名罢了。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慕雨，对于这个地方，到底是个另类。

在以前哄乱中，班主任一声怪笑，轻蔑地说：“我说了，全班都要交的。”

“我知道。但是我没说话。我没犯错”

我没犯错，我没犯错，我没犯错……嗯，没错。慕雨故意把最后四个字说的很重，重到自己明显的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刀子一样的目光。

“你”班主任沉了沉脸“你是不是这个班的？”

“……”慕雨不知，这题对自己是不是有答案，犹豫，斟酌，推敲，是，还是不是呢？

是吧，学籍在这里，人也在这里，不是吧，心不在这里，情，也不在这里。

“……是……吧？”慕雨回答的极为模棱两可，咋一听，还以为是紧张了不敢大声说话，实则……

“既然是，你为什么不交。”

“我没犯错。”

“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个集体。”

知道，但是，又有几个人真的把我当做这个集体中的一份子呢？又有几个人肯真心待我呢？

“怎么不说话了？小小年纪，要学会听话，要有点集体意识，别那么厚脸皮。你是没有犯错，可你也没阻止别人犯错……”

“老师，要是有人听我说话我肯定会阻止的。您觉得，谁会听我的话？”

“你，行。很有个性，挺好啊。但是你记得，人啊，到底得脸面薄点才好混。……你不交我也不强迫你交，省的以后谁再告我一个乱收费，欺压学生的处分。你看着，其余人，都收齐了吗，都递到路边，往前传。”

慕雨就冷冷的看着，直到……

“唐糖，你干什么？”

“班主任不是说传到路边的？给你呀。”

“赵冬阳也是坐在路边的，你……”

“冬阳递给我的，我用不好意思再退回去……”

自作孽不可活。

慕雨极尴尬的戳了戳前排的同学，那姑娘略带鄙夷的哼了一口气，麻利的抽走了慕雨手里的钱，这力道，好像慕雨欠了她几个亿又拖了很久才舍得还一样。

就这样吧，也只能这样了。不会有更好的结果，自己选的路，自己要担的责任，不管以后还会出现什么，难受是真的难受，不后悔也是真的不后悔。

“慕雨，我挺佩服你的，你个普通班里升上来的还能在这里占到中上等的名次，确实不容易，但是，成绩好不是说你就可以好好做个人了，没有品德，成绩再好你也是个渣。”

没有品德，成绩再好你也是个渣。

眼角微湿，鼻头止不住的泛酸。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怎么就，怎么就成了没有品德的人了。呵呵，原来，自己对别人的好，别人很少能看见的，或者说，根本就不屑去看。

那又能怎么样。对别人好只是自己的事，别人对自己怎样是别人的事。没人对自己好，那就自己保护自己。

别怕，我陪你。

你是谁？

别怕，我在。

你是谁？

别怕……

那个梦，那个黑衣少年，在慕雨脑子里频频闪现。门外突然卷入一缕寒风，经过远远的距离被屋内暖干的温度熏热，扑在慕雨脸上，好柔。带着外面世界的温度的风，拉着慕雨回到现实，是梦吗，是现实吗？要是这是场噩梦，该多好。

有人说，要陪我。现实也好，做梦也罢，有人，在陪我。

初中毕业时，班里的最后一个口号是，不忘初衷，难忘初中。自己才遇到了多少人，以后总会有和自己志趣相投的人的。为了不必要的人，为了发泄改变自己的心，更换自己的信仰，不值得。

他们说我品行不端，那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的风骨，他们说我一身污浊，那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一清二白。

所能随心，反正不会伤害任何人，做了逆流，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