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优五

“报告！”那声音带着哭腔，是赵冬阳。

“怎么迟到那么长时间？刚才去哪儿了？”语文老师皱了皱眉，说话还算客气。

“办公室……”

“快进来吧，收拾一下准备上课了。”

班里面讨论声再次响起，说什么的都有。

对于这种情况，老师虽然无奈但也习以为常，只好维持秩序，直入主题： “好了，同学们安静一下，我们接着前边的课文讲，看《赤壁赋》第二段……”

自从赵冬阳坐回去以后，后排的四个人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有赵冬阳偶尔发出短暂的抽泣声。

“客有吹洞箫者，慕雨，你来回答一下，这是什么样的句式。”

被老师点名，虽然不觉得问题有多难，但在喜欢的老师面前多多少少都有些紧张。“嗯，是，这个是……”答案在嘴边呼之欲出，可就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制着说不出来。

“可以吗？”语文老师是个长相温柔，说话温柔，做事温柔的女人，慕雨总是感觉她对自己十二分的好。但是越是这样，慕雨面对她时就越紧张，总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她，每次都败北而归。

“可以，这个是倒装句，宾语后置句。”

“啊？是什么？”老师不可置信的发问，慕雨心中咯噔一跳，宾语后置是什么鬼？好好的定语后置句怎么就说成了宾语后置了吗？

“不是，老师，那个是……”

慕雨想补救，为时晚矣……

“慕雨，今天你怎么回事？听课心不在焉，回答问题也心不在焉。我什么时候教过什么宾语后置句？上课要好好听，好好记，这次就算了，没有下次了，知道了吗？坐下吧。”

慕雨知道，语文老师已经对自己很好了，满心感激都变成了脸上的愧疚。

“唐糖，还是那个问题，你来回答”等老师说完，慕雨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虽说唐糖喜欢语言，但是，在文言文这一方面，她并没有什么兴趣，尤其是文言语法，看着就头疼。

果然不出慕雨所料，唐糖站起身后，脑子里一片混乱。主谓宾，定状补，我去，这都是什么啊？不是英语语法才有这些的吗？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慕雨～姐姐～帮帮我啊～我不行的……”唐糖悄悄的把手移到背后，悄悄的戳了戳慕雨，又悄悄的请慕雨“打电话”。

虽然慕雨知道不该，但还是悄悄的回应了唐糖，不停的用嘴型说着“定语后置”四个字，奈何，慕雨高估了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啊？什么？，哦哦哦，知道了”慕雨以为她是真的知道了谁知……

“老师，那个是，是谓语后置句。”唐糖一脸兴奋的回答，听得慕雨只想吐血，班里的同学亦是哄堂大笑。语文老师也被气笑了，一脸无奈：“我又是在什么时候讲过有谓语后置这种句式了？你们都是在哪里学来的？唐糖，《赤壁赋》全篇抄一遍，带上翻译注释，句式赏析。赵冬阳，你接着回答。”

“老师，我不会。”

“不会的抄，和唐糖的一样。邱青云，你来。”

“老师，让我看看书就知道了。”

“你也抄！”

……（点名提问中）

陆风看了看最后一排的四个人，摇了摇头，笑了。

语文老师看着一堆回答不上来问题的熊孩子，再次被气笑了： “听话呀，孩子们，语文是很重要的一门课，作为一个培优班的老师，我有义务引发你们对语文的兴趣，但是，我只是起一个引导的作用，引导不是监督。关键，还是在你们。语文是基础，作为培优班的学生，学好语文也是你们的义务。不需要你们成为文人诗人，但是你们要认真对待，明白吗？……不要再这样了，培优，培的是德才兼备的优秀人才，是高出别人的涵养和素质，其他的，你们能做到的，普通班也可以，记住了吗？”

老师，你也是个人才。陆风看了看表，真心佩服语文老师的口才，把两个字扩充了那么多，老太太都不扶，就服你。

赵冬阳则不屑的哼了一口气。可笑至极，涵养？素质？要是真重视，也不用鼓励学生不顾一切的赶成绩了。一个个的都虚伪至极，现在讲这些，考试以后，还不是把成绩放在第一位。这次我不过是周练名次退了几位，班主任就找着“谈”了两三个小时，什么恶心人的话都敢说。也是，培优班嘛，连成绩都拿不出来还培什么优啊？

“呃，这十几位同学，一定要完成罚写的作业，下节课上课之前交上来，我已经记好名字了。还有，用心抄，我还会提问的。接下来的时间，同学们把刚才讲的东西消化一下，可以出声背。”

“真他妈的多事！”邱青云骂了一句，一转脸，又是一副春风和煦的笑脸，故意用宠溺的语音对唐糖说：“阿糖，我替你抄。”

“滚，谁要你来替抄啊，我不需要，还有，不许叫我阿糖！慕雨～你替我抄好不好……”

慕雨看着唐糖言行的巨变，也生出挑逗唐糖的心思，学着邱青云的口气，坏笑着对唐糖说：“阿唐啊，我也想啊，可是已经有人要帮你抄了，我还是帮冬阳吧”

唐糖一听，脸都青了，咬着牙愤愤地怼回去：“哼，你怎么变得这么坏了！心都黑了，怎么弄得？本事那么大？啊？”

“有人要受罪，你让他自作自受就好了。我啊，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慕雨，你今天咋那么能说啊？“我黑吗？”

“长的不算白。”

“慕雨，你被夺舍了？今天好不正常啊。”

“……”唐糖，为什么你每次说话都要带一些我不知道的新名词呢……

“对了冬阳，我帮你吧。”慕雨越过唐糖的阻挡，侧头看向赵冬阳（动作不大，不会被发现的），等着她回答。

“不需要。”赵冬阳声音低沉，没了哭腔的音色十分生硬，硌得慕雨心里难受，连看也不看慕雨一眼。

“哦。”看来自己也是不值一顾之人，唉，自作自受，可笑。

“略略略，自作自受。”唐糖看她受挫也不忘再补一刀，一刀扎过去，就让慕雨反扎了自己一下。

“阿唐～你家邱青云还等着替你抄书呢？”

“慕雨，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阿糖，慕雨应该连夺舍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在一旁沉默多事的邱青云再次发话。

……

“还没下课呢，老师让背书，咱们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呢？快下课了，赶快学会儿。”

“慕雨，你……”

“阿唐，别说话，学习！”

“……”慕雨，你今天是不是嫌洗脸太麻烦了。

“客有吹洞箫者，倒装，定语后置句。文言语法没有宾语后置和谓语后置。”这已经是慕雨重复的第五遍了。

“我知道了，慕雨，玩够了吗？”

慕雨不理，继续背：“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

看着唐糖盯着课本发愣，慕雨扯了扯唐糖的校服袖子： “阿唐啊，我给你背着，你还不把笔记记上，要不然，身为培优班的学生，老师罚抄你都不知道抄什么。”慕雨笑着看着唐糖，目光温柔没有半点嘲笑的意思，是开玩笑却开的格外认真。

这个慕雨啊……

只是，对不起，我没跟任何人深交过，也不敢和任何人深交，也没想过同任何人深交。你太干净了，跟我太好了，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成真了。你要是看到我正真的模样，会恶心吧？慕雨，咱们，点到为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