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二十二）——女儿

缘（二十二）

“唔……”

病床上无声无息的人儿突然有了声音，将身在神飞了的杨超越和吴宣仪的神给唤了回来。

杨超越轻轻握住萱萱软软的小手，俯下身子凑近女儿，萱萱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满脸温柔的妈咪，心里顿时被填满了，柔柔地笑着，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妈咪～”

虚弱得不仔细听就听不见的声音，深深地刺痛了杨超越的心，眼眶里染上了点点泪花，沙哑着嗓子，应了声，“诶，萱萱，妈咪在这儿呢……”

敏锐地察觉到杨超越眼中的泪花，萱萱伸手摸着妈咪的脸庞，十分懂事地安慰着，“妈咪，萱萱没事了，你别担心，萱萱很坚强的，萱萱不痛的，妈咪不哭！”

杨超越本来已经把泪水憋了回去，可是听了萱萱这一番懂事的话，泪水却是差点就落了下来，哪里会不痛啊……？那么小的身体，心脏不知道已经开过几次刀了，不知道布满了几条疤了……怎么可能会不痛呢……！？

压抑住自己想落泪的冲动，在女儿面前落泪怕是会让女儿来担心她，硬是挤出一抹笑容，轻轻地亲了一下萱萱的额头，“妈咪知道，我的萱萱最乖了！”

恢复了些精神和体力，萱萱扬着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点点头，“嗯嗯！！”

杨超越轻轻地摸了摸萱萱的脸庞，柔声道，“那萱萱告诉妈咪，萱萱肚肚饿了没有啊？”

萱萱没有丝毫犹豫地就点点头，糯糯道，“嗯嗯，饿了！妈咪喂萱萱吃！”其实她并不是很饿，只是、她知道，她不吃的话，就没法子让妈咪吃东西了。

“好，妈咪给你拿你最喜欢吃的粥来。”

杨超越直起身体，余光瞥见被忽视的吴宣仪，这才惊觉吴宣仪还在这儿，看见让自己提心吊胆、险些就要离开她的的人儿醒过来，她哪里还顾得上吴宣仪。

随着杨超越的直起的动作，吴宣仪便也落入了萱萱的视线里，看到陌生的人，萱萱登时有些害怕地往旁边挪了挪，小小的动作刺痛了吴宣仪，不知所措地看着满脸戒备的女儿，不知道该如何同她沟通。

萱萱伸手抓住杨超越的衣袖，神色闪烁，害怕地撇了撇那陌生的人，弱弱道，“妈咪……”

杨超越来不及去顾吴宣仪，连忙俯身去安抚害怕的萱萱，轻轻地拍着萱萱的胸口，柔声道，“萱萱别怕，萱萱别怕，妈咪在这儿呢。”

看着女儿投来的陌生眼神，吴宣仪瞬间就蓄满了满眸泪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觉得突然四周天旋地转了起来，身子一软，就往后倒了下去。

当杨超越注意到吴宣仪的异状时，已经来不及在两人都平安无事的情况下把人给接住了，快又柔地把萱萱的手儿放在床上，提着速度飞奔到对面，堪堪在吴宣仪头着地的时候，伸出手垫在吴宣仪的头下护住，急忙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搂，急声道，“宣仪！宣仪！宣仪！”

吴宣仪很快就在杨超越的急声呼唤之下醒过神来，被杨超越扶着坐到椅子上，本来还有些气色的吴宣仪脸庞上尽失血色，无力地看在椅背上，虚弱地摇摇头，“我没事。”

杨超越很快就松开了搭在吴宣仪身上的手，她知道，吴宣仪之所以会这样肯定是和五年前大出血有很大的关系，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她。

她还是……不要太靠近宣仪的好……

萱萱也被这么突然的变化给吓到了，眨巴着一双漂亮的挑花眼，眸中满满都是担心，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道，“阿姨，你没事吧？”

吴宣仪没想到自己这一摔会让女儿变得没有那么排斥她，看着满眼担心的女儿，心里暖极了，也顾不得女儿的称呼了，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刺激过多次的时候，吴宣仪就会承受不住头晕昏倒，这是五年前大出血的后果，五年前的大出血，几乎要了吴宣仪的命，自那之后，她的身体也就愈来愈差，如今这样，已经是调养了五年之久的最后结果了。

听见这个陌生阿姨说没事，萱萱也没再多问，把眼神放到已经走回病床另一边的妈咪的身上，伸手拉住妈咪刚才伸去护住那个阿姨头部的手，果然在上面瞧见了一片的青紫，心疼地轻抚着，“妈咪，你疼不疼？”

杨超越没有想到萱萱这般地细心，愣了愣，这才连忙摇摇头，“妈咪不痛的。”这样的伤，怎么能和萱萱开刀的痛来比呢？

看着仍旧轻轻抓着自己的手，轻轻柔着那一片青紫的女儿，杨超越忽然很想问一问萱萱，想问一问她，‘疼不疼啊……’究竟、疼不疼啊……

伸手揉了揉萱萱的脑袋，小心翼翼地避开她手上的针头抽出手，点了点萱萱的鼻子，“妈咪给你拿粥吃。”

把保温盒打开，顿时一阵飘香溢满整个病房，萱萱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声，杨超越笑了笑，加快了受伤的动作，心里惦记着吴宣仪，递给吴宣仪一碗，杨超越才拿着碗粥喂给萱萱吃。

吴宣仪拿着粥，本来是想喂萱萱的，可到底是得慢慢来，安分下来，边吃边看着那两人，看着那般温柔的杨超越，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萱萱大口大口地吃着妈咪仔细吹了吹，温度正好的粥，却不忘在自己吃了几口之后磨着杨超越，让妈咪也吃几口粥。

杨超越哪里会看不透女儿这点小心思，虽然真的很不想吃东西，到底还是耐着胡乱地吞了几口粥下去。

吃了粥，萱萱便又睡了过去，握着杨超越的手儿始终不放，杨超越也舍不得让女儿睡得不舒坦，看向坐在病房对面定定地看着萱萱的吴宣仪，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小声道，“很晚了，你回去吧，明天再来也不迟。”

吴宣仪很想摇摇头，直接拒绝，可瞧见调了静音的手机上显示的来电通信，却是不得不离开这儿，乐乐虽然很懂事，可是离开这么久，怕是心里要不安了。

杨超越看着吴宣仪匆匆离开的背影，看着吴宣仪不舍地转过身来是满眼都是病床上的萱萱，没有一丝一毫的余光留给她，意料之中的同时心里却是又忍不住一疼，无力地弯下脊背，‘这样……也好……’总好过，在她身边被处处伤害了的要好。

看着病床上已经卸了呼吸机，睡得安稳的女儿，杨超越心里是满满的矛盾，她不知道……现在一直把女儿留在身边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忍不住想，如果把女儿带离她的身边，萱萱会不会好起来？

杨超越觉得自己有些魔障了，只要能够让女儿恢复健康，只要能让女儿健健康康的，要她干什么、她都认了……她只求，萱萱，能好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