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谢昭从来都是个追星免疫的人。

从小学班里女孩儿会把电视剧里角色的贴片儿粘在桌子上开始她就很清楚这一点了。谢昭总觉得喜欢上一个无法接触到的公众人物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像仅仅是看着菜谱就喜欢某道菜一样既不靠谱也不真实。

所以她在易烊千玺的工作室上班这件事也并没有使她有什么特别的心情，她从来都很现实，距离远近并不只有物理空间这样一个单纯的量度，更何况，明星是一个职业，谢昭明白得很。

事实也是，她九月入职起就从来没见过他一眼，他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也从来不会凑集体上下班的热闹，他没有“独享”的特殊电梯，只是工作人员大部分时候都懂事地“不凑巧”，能进工作室工作的各个儿都不是小孩子了，分寸远近都拿捏得熟稔。

三月的北京已经有凑成一个好天气的力气了，谢昭就在一个融融的午后头一次碰到千玺。

春困这话不知有没有理，但好天气里不犯迷糊不偷懒似乎确实有点太不近人情，尤其在娱乐行业工作，干活儿和休息向来两手抓两手硬，办公室里最年轻的谢昭理所当然地帮大家下楼去取一起点的咖啡下午茶。两只手满满当当提着甜点饮料的谢昭小心翼翼地进了电梯，弯腰把手里的外卖放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按楼层门就已经闭上了，谢昭刚刚伸手，门就开了。

谢昭“何老师您好。”

胖虎都是她很少见到的人，少到客气得古怪，胖虎和他身边的男孩儿都笑了。

谢昭看着千玺弯弯的眼睛调笑胖虎，不得不感慨他能够风生水起稳稳当当地到二十五岁真有把厚实的资本。

谢昭忽然发愣，她想不出怎么称呼千玺，易先生好像有点奇怪，千玺又亲密得不妥当，于是俗气地开口：

谢昭“老板下午好，见到您很高兴。”

千玺礼貌地点头：

易烊千玺“不用客气。”

谢昭看着他有点长的头发隐隐约约遮着好看的额头莫名剧烈地心动，真不是客气。

胖虎“小谢，你在三楼？”

胖虎习惯性地守在门边儿。

谢昭点头，能留在明星身边的各个最不缺的就是本事，心细如发，玲珑手段。

易烊千玺站在电梯角，没有口罩，没有耳机，哪怕是电梯间的光影也让他的骨骼朗朗迷人，谢昭尽量优雅地提起放在地上的下午茶，角落里的人忽然开口：

易烊千玺“何老师，帮一下吧。”

胖虎无奈地瞪了瞪眼，这么大的孩子了还这么调皮，接过谢昭手里的袋子，

胖虎“嗬，还有点儿份量，怎么就让你一人儿拿啊。得了，走吧，千玺记得歇一下就要开会了。”

谢昭礼貌地冲千玺招手，千玺懒懒地从嗓子里应了应声，对着谢昭也挥挥手，刘海儿有些长，晃得他眼神迷离。 办公室同事见到胖虎也都不见外，满屋子谈笑风生热热闹闹，谢昭窝在座位看着胖虎在人群中间像个贪玩贫嘴的大小伙子，一点儿找不到电梯间里随意又敏锐的样子，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点寂寞，寂寞什么呢，谢昭也不知道。胖虎走到谢昭跟前，打声招呼打算走，整好儿看见谢昭小杂物盒里的小黑皮筋，问：

胖虎“小谢，能借根小皮筋吗？”

谢昭一愣，下意识地把整盒都递过去，胖虎乐了：

胖虎“你当我给闺女扎头发呢。”

谢昭也笑：

谢昭“他头发是有点长了，不过艺人嘛，连头发丝儿都是随时待命的，理解理解。”

胖虎上楼估摸着会议已经开始了，就直奔着会议室去，易烊千玺坐在主位，窗户外面天气好极了，他仿佛未觉，盯着屏幕歪着脑袋思考，一低头刘海儿就扎着眼睛，胖虎坐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根皮筋，他慢慢给自己扎了个小揪揪，眼前都明朗起来，侧头看到窗外，天蓝得温柔沉溺，春天要到了。

易烊千玺“你怎么帮人个忙还要顺点儿小东西回来。”

千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躺着，侧头看着胖虎把一沓各式各样的文件往背包里塞。

胖虎“你这人真不知道领情。”

胖虎懒得和他斗嘴，待会儿又要赶去机场。

易烊千玺“我知道啊。”

千玺慢慢起身，跑到办公桌跟前儿摸摸索索。

胖虎“你要找什么啊，给我说，我给你拿。”

千玺从抽屉里摸出一套合作品牌的发饰，这套有点儿太年轻了，知道妈妈肯定不愿意戴，就留着没给，本来想给身边的化妆师或者造型师姐姐，但不放在身边他就总忘。

易烊千玺“给她吧……小谢。”

他跟着胖虎出了电梯，等会儿要去机场，胖虎不放心他一个人上车，就让他在三楼等一下，他跟到小谢的办公区门口停下，看着胖虎进去了。

胖虎“小谢，谢谢你的皮筋啊，这是千玺托我给你的。”

谢昭的工位很靠外，千玺没戴耳机，把胖虎的声音听得清楚。

谢昭“唉，他也太辛苦了吧。”

谢昭知道根本没有推辞拒绝的可能，只是忍不住感叹，行程满到这样的地步还要惦记着不欠自己工作室小员工一丁点人情。千玺没有想到这样的回复，他身边的人各个都精通感谢，感恩涕零地谢谢他的成功给他们带来的恩惠和满足，谢昭倒是敢想，也敢说。胖虎也意外，有人能懂自家孩子的辛苦当然欣慰，拍拍谢昭的肩膀，带了点哄孩子的亲昵。

胖虎“那个小姑娘倒是懂事。”

胖虎在车上忍不住再次感叹。

易烊千玺“你喜欢就让她帮你。”

胖虎没料到千玺会搭话，倒是认真地想了一下，还是摇头：

胖虎“算了吧，我是真愿意，但你身边儿跟个和你差不多大的漂亮小姑娘可够麻烦的。”

后座儿没了声音，头顶的小揪揪藏在卫衣帽子里也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