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申辰之乱（二）

其实盛府的人并不知晓，在还没有大乱之时，珺兰便被皇上召进宫里后，一直没有出宫。

盛漪兰（赵琬琰）皇爷爷，刚刚收到消息，三王叔去了！

年迈的皇帝叹了一口气，然后道:

配角（皇帝）什么时候的事？

盛漪兰（赵琬琰）就在刚才四王叔以谋反的罪名赐死了三王叔，还牵连了许多官员。

看着年迈的皇帝，珺兰本不想将三王的消息告诉皇帝，可却无可奈何。

配角（皇帝）唉，看来你四王叔是下定决心要造反了。玉柔，记住皇爷爷的话，如果你四王叔逼宫了，你就想办法逃出去，不要管皇爷爷。

珺兰听了十分镇静，摇了摇头道:

盛漪兰（赵琬琰）皇爷爷，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陪着皇爷爷。

皇帝听了摇了摇头:

配角（皇帝）不不不，玉柔皇爷爷后悔当初没有护住你母亲，如今怎会让你丢掉性命？无论如何皇爷爷都要护住你，不然皇爷爷也无颜面去见你母亲。

盛漪兰（赵琬琰）皇爷爷，您不必觉得愧对我母亲，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因为我做不到漠视一切，独自逃命。皇爷爷您放心吧，一切有我在。

珺兰胸有成竹，安抚了皇帝之后，又着手准备其它事情，现在重要的是要保护好盛紘与长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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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不知哪路军队趁夜摸进京城，与城内守军发生激烈巷战，还好盛府不在黄金地段，只知道皇宫王府那一带，杀声震天，火光弥眼，血水盈道，许多的平民百姓死于乱刀。

女眷们只好缩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这般厮杀了一天两夜，第六日一早，杀声忽止，天下了一阵小雨，连续几日的闷热终被驱散，凉风吹进屋内，叫人透出一口郁气，然后，在一阵蒙蒙小雨中，盛紘和长柏也终于回府了。

父子俩俱是狼狈不堪，一个满脸胡子，眼眶深陷，好似在拘留所度了个黄金周，一个面颊凹进，嘴唇发白，如同连续看了一礼拜的惊悚片。

王氏又笑又哭的上去，林小娘也想扑上去，可惜被刘昆家的巧妙的拦住了，海氏也不顾礼数，扯着长柏的胳膊死活不放手，三个兰也高兴的拉着父亲的袖子满脸是泪，一片混乱的你问我答之间，谁也没听清，还是老太太发了话，叫那爷儿俩先去收拾下。

一番生死，恍如隔世，梳洗过后，盛紘抱着老太太的膝头也忍不住泪水滚滚，长柏拉着哭泣的王氏和海氏轻轻抚慰，好半天才静下来；老太太屏退一干丫鬟婆子，叫盛紘父子说清楚前因后果。

原来六天前，老皇帝忽然召了珺兰入宫，也不知说了什么，然后老皇帝就照旧称病不朝，由各部主事奏本于内阁，本来一切无恙，哪知风云骤变，先是禁卫军指挥使徐信于西华门外受伏击而死，然后副指挥使荣显接掌京畿卫队，并宣布皇城戒严，四王爷奉旨进宫护驾。

盛紘一听到这消息，就知道是四王爷发动兵变了。

五成兵马司副指挥使吴勇软禁了窦指挥使，领兵控制了内阁六部都察院等要紧部，将一干官员齐齐拘禁，然后禁卫军将皇宫和三王爷府团团围住，四王爷手持矫诏，一杯鸩酒赐死了三王爷，随即兵谏皇上，逼宫立自己为储。

明兰心头一凛，活脱脱又一个玄武门之变！

不过四王爷并不是李世民，老皇帝也不是李渊，因为老皇帝身边多了一个聪明伶俐的玉柔公主，她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也留了后手，盛紘父子并不知道老皇帝和玉柔公主是如何行事，只知几日后，屯于京郊的三大营反扑回来，五成兵马司下属的另几个副指挥使寻机脱逃，救出窦指挥使，然后伺机击杀吴勇，重掌卫队，尔后里应外合，将三大营放进城来，一起反攻皇城。

这下形势立刻倒转，两派人马短兵相接，四王爷兵败被俘，其余一干同谋从犯或杀或俘或逃，历时七天的‘申辰之乱’结束了。

盛紘忍不住叹道:

卫恕意尚书大人告诉我，还好珺儿机敏，提前告知尚书大人，尚书大人一瞧不对，赶紧把领着我们进了工部的暗室，原来珺儿早就准备替我们储了食水，躲了几日便好了，也没有什么死伤;可是其他部的同僚……有些个耿直不屈的于拘禁氏便被贼兵害了，其他的在昨夜的乱兵中，不知又死伤了多少啊。

始终沉默的长柏，此时忽然说道:

盛长柏首辅大人逃离，次辅大人被害，那伙奸贼便威逼利诱唐大学士拟写诏令，大学士不从，并且直言斥责他们为乱臣贼子，说完便一头撞死在金阶上，那血溅在我们一众人身上;随后他们逼迫侍讲学士林大人，他也拒不从命，然后含笑就死;尔后便是侍读学士孔大人，他唾谈于贼兵面上，引颈就戮。

说着，说着，长柏便红了眼眶，海氏站在一旁默默擦泪，那几位可都是她祖父当年的门生，平日里也十分看顾长柏。

盛长柏……窦大人要是再晚半日杀到，怕也要轮到我这个七品小编修了。

长柏面色苍白，苦笑道:

盛长柏那时，孙儿可是连遗书也写好了，就藏在袖子里。后来窦大人告诉孙儿，本来七妹妹要亲自前来，可却被小荣妃拖住了，所以才拜托窦大人前来保我。

王氏明知此刻儿子活着，依旧惊吓的脸色惨绿，死死揪着长柏的袖子，一旁的长枫神色惨淡，嘴唇动了几动，似在想象自己如何应对，然后还是低下了头，坐在后头的林小娘眼神闪烁了几下，似有不甘。

老太太听了，然后问道:

盛长枫柏哥儿，那你七妹妹呢？你可知她现在怎样？

盛长柏七妹妹在四王逼宫时受了些许小伤，并无大碍。七妹妹特地让蒹葭过来嘱咐孙儿，让祖母放心，她一切安好，等从宫里回来就来给您请安。

长柏很感激珺兰，要不是珺兰说不定自己就会死在这次大乱之中。

老太太终于松了一口气。

屋内长久安静，点滴可闻，盛紘又叹:

卫恕意天家骨肉，何至于此？

无人回答，过了好一会儿，长柏收敛情绪，静静说道:

盛长柏若是圣上早一些立储就好了。

总的来说一切的根源在于储位久空，老皇帝的犹豫使得两王长期对立，两边各自聚集了大批势力，文官互相攻讦，武将自成派系，两边势同水火，到了后来全都骑虎难下，双方已呈现了不死不休之势，从老皇帝同意三王爷过继嗣子的那一刻，便点燃了导火索。

那时即便是四王爷肯罢休，可他身边的那些人为了身家前程，也是不肯退了的。

盛长枫好在袁姑爷和梧哥儿都安好，也好在有珺儿的从中周旋，咱们家也算是祖宗保佑了！

老太太长叹一口气。

袁文绍是窦老西的亲信，一起被软禁，一起被救出，然后一起反攻皇城，功过相抵，大约无事；长梧所在的中威卫一早被矫诏调离京畿，是以他并未卷入混战，还在反攻时立下些不大不小的功劳，估计能升点儿官。

惨烈厮杀，朝堂激变，多少人头落地，几多家破人亡，众人俱都心力疲惫，讲的人累，听的人也累，老太太叫各自都回去歇息，众人鱼贯而走，盛紘先出门，他要回书房写两份折子，长枫长栋跟着后头，接着是女孩们。

最后轮到长柏要走时，他站起身，迟疑了片刻，忽然回过身来，对老太太和身边的王氏道:

盛长柏七妹妹身边的蒹葭还说了一事，……六王妃和嘉诚县主过世了。

此时三个兰已走出门外，不过那时夜深人静，她们都听见了这一句，面面相觑之余，全都止住了脚步，轻手轻脚凑到门口听。

屋内的老太太和海氏齐齐一惊，王氏连忙问道:

香小娘可知是怎么死的？

长柏语气很艰难:

盛长柏富昌侯勾结四王爷，小荣妃做了内应，在发难前她们宣召了一些王爵之家地女眷进宫为质，兵变之后，荣显闯宫，当着众人的面拿走了六王妃和嘉诚县主，直到昨日窦指挥使打进来，才于一宫室内发现六王妃母女俩的尸首，听蒹葭说是……

长柏顿了顿，似乎很难措辞，但是想到蒹葭一个宫女都知道的事情，想必事情也保密不了了，便简短道:

盛长柏蒹葭说是凌辱致死。

空气似乎忽然停滞了，瞬间的寒气击中了女孩们的心口，如兰和墨兰吓的脸色惨白，捂住嘴巴不敢相信，明兰看不见屋内情景，想必也是人人惊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