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长柏婚事（二）

说着便急急的告辞而去，看着王氏风风火火的背影，盛老太太悠然长叹一声，忽然闻后面帘声风动，头也不回道：

盛长枫两个小东西，听够了罢，还不出来！

只见明兰和珺兰揉着眼睛，小脸儿睡的红白可爱，面颊上还留着隐隐的枕头印子，只披着一件绕丝绣缠枝玉兰花的粉红色袄子，蹬蹬从里屋出来，珺兰一下扑进老太太怀里，小胖松鼠般一扭一扭的往炕上拱，盛老太太忙伸手揽过珺兰在怀里，却板着脸道：

盛长枫你回去睡午觉，偏要赖在我这里，可被吵醒了吧。

珺兰搂着祖母的脖子，糯声糯气道：

盛漪兰（赵琬琰）祖母，我是不是要有新嫂子了？

盛长枫小丫头装什么蒜？不都听见了吗？

老太太在珺兰背上重重拍了一下。

珺兰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盛漪兰（赵琬琰）祖母，其实那海家小姐是你相来的吧？

明兰听了觉得不可思议，问道：

盛老太太七妹妹，你是咋知道的？

珺兰狡黠一笑：

盛漪兰（赵琬琰）我是猜的。

盛老太太白了珺兰一眼，这丫头真是聪敏，眼角扫了一遍门窗，一旁的翠屏明白，转身就去巡视了一遍，老太太抚着珺兰的头发道：

盛长枫也是你老子多事，讨儿媳妇本就是当娘的事，却来烦你祖母，也罢，柏哥儿到底也是咱家的长子嫡孙，终是轻忽不得。

珺兰仰着笑脸，粉纯洁无辜：

盛老太太父亲和大娘子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定是对祖母相亲的本事满意的了。

珺兰笑了笑，道：

盛漪兰（赵琬琰）祖母，孙女倒是不觉得父亲多事，虽然说找儿媳妇是当母亲的事，可母亲的眼光太狭窄了，哪有你的眼光毒辣？更可况，祖母要是不管，那康家允儿就该进门当您孙媳妇了，若是真的是那康家允儿，难道您见着她就不隔应吗？

盛老太太板着脸想骂，却又忍不住先笑了起来，只轻轻掐了珺兰两下，摇着头道：

盛长枫你二哥哥这会儿可比你父亲当年强多了，有一个刚升了的五品爹，有一个忠勤伯府的姐夫，还有一个体面的舅家，便是海家那样的书香清贵也不可小觑了。

其实一开始，海家并不看好长柏，觉得盛家家世单薄了些，但盛老太太十分有信心，当年王家也曾犹豫过盛紘的亲事，不过当盛老太太带着盛紘上门拜访时，王家老太太一看见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盛紘，就立刻同意了——所谓丈母娘看女婿，往往是越看越喜欢的。

盛老太太操作起来很有经验，这次也是让耿家伯母带着长柏去拜帖，海家太太一看见气质磊落身姿挺拔的长柏，心里就同意了一半，也不知那海家小姐有没有隔着帘子偷看过，如果看了，估计也得迷上。

当然这些珺兰并不知道，盛老太太又道：

盛长枫那海家小姐是几年前孔嬷嬷与我说的，德容言功都是不差的，亏就亏在他们海家男人都不纳妾，便养的女儿也都容不下妾室，海门女这才难得嫁的。不过你二哥哥却是不怕这个的，这些年统共一个通房，叫什么…嗯……

盛漪兰（赵琬琰）叫羊毫。

珺兰给接上。

盛老太太轻轻一晒：

盛长枫这个还好，其他几个破名字也多亏你二哥哥叫的出来，好好姑娘叫什么猪狼鸡鼠的。……那羊毫也不过中人之姿，也是一个本份的，回头要留要遣都无妨。

听老太太这般轻描淡写的就决定了一个女孩的人生，明兰渐渐黯下眼神，像羊毫这样被主人家收用过却没名分的女孩，未来其实是很可虑的，她们最好的结局是抬了姨娘，在正房生育之后，如果男主人恩宠还在，便还能生个孩子，若是主人家夫妻和睦，她从此就成了摆设，慢慢熬干青春；如果女主人容不下，便遣出去，或放了，或配人。但是珺兰并不同情她们，应该珺兰觉得很正常，要是不将她们遣出去，将来就怕像林小娘般挑拨离间。

但是又能配的什么好人呢？不过是府里的下人，市井的浑虫，山里的樵夫，田里的农夫，但凡有能耐讨的起婆姨的有家底的男人，都不会要一个破了身子的女人。

但是又不能一味忍让姑息，明兰知道老太太当年的悲剧，很大程度上就是盛老太爷的通房姨娘挑拨搬弄的结果，这种自小服侍少爷的丫鬟，上下熟悉，又与男主人情谊深厚，常常在女主人进门之前便地位稳固，有时甚至会给新来的女主人下套子使绊子。

明兰扪心自问：到时候，她能毫不犹豫的处置掉对手吗？

盛漪兰（赵琬琰）祖母，我曾经还见过海家二小姐，我们以姐妹相称，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我的嫂子了。

珺兰非常高兴。

盛老太太喝了一口茶，问道：

盛长枫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祖母不知道？

珺兰笑了笑，开玩笑道：

盛漪兰（赵琬琰）祖母，您怕是老糊涂了吧！大姐姐嫁人那年，我不是去京城大姐姐那儿住了几个月，就是在那时我认识了海家二小姐。

盛老太太听了拍打了珺兰的背一下，说道：

盛长枫哼，这个丫头，越发不知道规矩了，连祖母都敢打趣！你比你爹更有出息，比你爹交友更广泛。

听完盛老太太的话，珺兰忽的又想到什么似的，问道：

盛漪兰（赵琬琰）祖母，你真的要将康家允儿说给梧哥哥吗？

盛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

盛长枫我要不这样说，大娘子不知什么时候才离开寿安堂呢？听着她说康家事，我头疼。

明兰听了笑道：

盛老太太祖母，你总是不许我们骗人，那你刚才还骗了大娘子了！

盛漪兰（赵琬琰）六姐姐，你不知道祖母从来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盛老太太听了刮了刮明兰和珺兰的鼻子，然后说道：

盛长枫我骗大娘子，还不是为了你们二哥哥的前程和将来。

盛漪兰（赵琬琰）对对对，反正祖母不管怎么说都是对的。

珺兰说道。

盛老太太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叹了一口气道：

盛长枫珺儿，大娘子最听你的话了，你没事多去劝劝她，我怕她想不通。

珺兰听了，答道：

盛漪兰（赵琬琰）嗯，祖母孙女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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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红楼梦》里有几句话：大老爷也太好色了，屋里凡是个头脸整齐的都不放过……放着好好的身子不保养，做什么左一个右一个的小老婆……鸳鸯不得，便买了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嫣红……

——古代，作为有身契的奴婢，男主人要拉上床是不能反抗的，偶常常想，贾赦这么老了，这些女孩子如何度过下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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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带说一下长梧哥哥漆黑的姻缘运，其实古代信息不通，又不能人口查询，盲婚哑嫁是很难避免的，古代说亲事常常是从自家周边的亲朋好友一圈一圈扩大的，为的就是一个知根知底，深怕女儿所托非人，或者找来个悍妇！

可是亲朋好友也并非刚好有适龄的儿女可以婚嫁，这就需要扩大交谊圈子去找人了。

盛维家在京城并无多少人脉，在不愿意乱娶的情况下，只有到处托人了。

宝钗家的败落薛姨妈有很大的责任，她并没有履行一个寡母的职责，没有把儿子管好也就算了，也没有担当起家族生意（像薛姨妈这种老太太管事并不会怎么被诟病的，宝钗作为一个未嫁女是不能过分出头的），更甚的是，也没能娶个好儿媳妇，以图家族中兴，夏金桂的进门使薛家雪上加霜。

而这一切都是薛姨妈的听之任之下的结果，薛家并不像贾家人口繁多，积弊难返，如果她能稍微刚强有担当些的话，薛家至少还可以为女儿留一些家底，不至于一败涂地。说起来，薛姨妈也是金陵王家的闺女，怎么如此没用。

所以说，娶媳妇是很重要的。